由于夜市又出現了兩個無面的死者,之前去做過筆錄的杜非羽和阿白,就免不了再被拉過去問話。
但再問也問不出什么東西,畢竟樂玄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兇手已經不存在了。
唯一讓警察們感興趣的,就是杜非羽在事發之前的激動行為。
杜非羽實話實地交代了事情的經過。警察們便據此判斷,他大概是兇手的目擊者。
于是幾個人一翻檔案,發現竟然每次奇怪的死人事件都有他。
一個年輕人不禁打趣道:“怎么老是你?”
杜非羽只是唯唯諾諾地自認倒霉。
等到從警局里出來了,杜非羽對阿白埋怨道:
“再也不把事情搞得這么大了!這殺人方式殘忍神秘,我講的又是怪力亂神,下次再進去,他們怕是要把我當成兇手了。”
阿白抿嘴一笑:
“誰叫你是咱們花洋的熱心市民,杜先生呢。”
正談笑間,手機響起,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
杜非羽皺了皺眉頭,按下了接聽鍵。
“喂,你……你好,請問是……杜非羽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上去似乎有些膽怯。
“我是,您哪位?”杜非羽答道。
“我……我是……算了,這樣吧,你來花洋夜市這里,我就在夜市的第六道口這邊等你。”
“有什么事嗎?”
“我想當面和你一下……請一定要來!”
電話完就掛斷了。
“搞什么,電話里不行嗎?”
杜非羽對這個沒頭沒腦的家伙很不滿意。
但阿白似乎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她輕輕地拽了拽杜非羽的袖子:
“吶,宗主,不定又什么好事,去去看唄。”
杜非羽回頭一笑:
“反正我們現在也沒事可做,去就去吧。”
到了夜市第六道的道口,杜非羽遠遠地就看見有個人在那里游蕩。
走進一瞧,杜非羽的期待感瞬間降到零點。
怎么又是那個昨晚的老弟?
前段時間找茬有份,昨添亂也有份,今把他杜非羽約出來,又是想搞什么大新聞?
阿白的瞳孔已經縮成了針狀。
她想,這個人真是好不知趣,想送死就送唄,他還想上加急名單么?
想到這,她的語氣已經很不客氣:
“子,你還來做什么?”
沒想到那個老弟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向阿白鞠了個躬,又向杜非羽鞠了個躬。
他聲地道:
“我……我不懂事,之前給你們的生意添亂了,真的……真的對不起……”
“生意都沒了,也沒啥好的。”杜非羽回答道。
“對不起!真的是對不起!那個……我很感謝你們救了我……我想跟你們件事……”
“吧。”
那老弟向四周張望了一下,悄悄道:
“其實……其實是老錢讓我做這些事情的。老錢……老錢就是第三道口后頭那家錢師傅烤串……”
“你是,是錢師傅想要找我麻煩?”
杜非羽這下有些驚奇了。
“有一些人覺得你生意好,搶了他們的客源……錢師傅是帶頭的。他在這片待得久,人脈熟悉,有人建議去舉報你,他就帶人去了……”
事情終于有了些眉目。
杜非羽這段時間一直在想自己得罪了哪方勢力,但夜市人多,又不能一個個去問,就找不到切入點。
現在竟是老弟打了一次報告,把內情稍稍地向杜非羽透露了一下。
世事奇妙。當時救了一個人,沒想到還會有這種用處。
杜非羽點點頭,拍了拍老弟的肩膀:
“你做得很對。”
老弟笑了起來。
這次笑起來倒是沒有之前看上去那么討厭。
“……我得走了,不然他們該懷疑我了。”
阿白對這家伙仍舊沒有好感,只是讓他趕快離去。
畢竟,雖然這家伙似乎善心發現,但上次動手去扯阿白肩帶的,也是他。
杜非羽找了個地方,攤開之前畫過的夜市地圖。
“錢師傅的燒烤攤子,我好像有點印象……”
“就是這哦,第三條街,臨近廣場這里。”阿白素手一指,“我之前的備忘錄就有過這家呢。”
“你什么了?”
“嗯……錢師傅的東西好像不太新鮮,不過吆喝起來倒是挺賣力的。”
杜非羽聽完,“呵”地冷笑了一聲。
“連東西都不新鮮,也敢來找我是非。我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連人都沒見過幾次,竟然就搞這種陰招害我。”
“那,宗主想要怎么做呢?”
“找證據。”杜非羽道,“口無憑,現在莫名其妙地找到人家的攤子那里去鬧,他當場就要我們欺行霸市,干擾正常經營。”
“既然他的東西不太新鮮,那他幕后的流程,肯定多少有點問題。既然有問題,就別愁找不到把柄……”
阿白聽到這已經瞇著眼笑了起來。她大概已經猜出了什么,但仍是配合著宗主問道:
“哦,然后呢?”
杜非羽嘿嘿一笑:
“如果真的是他,看我不舉報死他。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就是道。”
李牧白收拾離開賓館的時候,向杜非羽打了個電話。
大概意思就是錢已經借到了,讓老杜找個時間恢復運營。
杜非羽一聽大喜過望,吹捧了一番,又接通了老胡的電話。
老胡看這錢隔了一就要打過來,當然是喜出望外,當即就坐出租車趕了過來。
杜非羽看他那一臉讓志的表情,心里就不禁有氣。
一路上老胡嘰里呱啦了不少,杜非羽反而不想話了。
三人一起去相關機構辦理了變更登記。
看那鋼印落下,杜非羽心里的石頭終于落地。
現在,這個攤位名正言順地屬于自己。
他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積蓄,負上了6萬元的債務,終于為自己換來了這份擁有權利的自由。
轉賬完畢,一別兩寬。
杜非羽走出了相關機構的大門,前手和老胡告別,后手就把他的微信拉進了黑名單。
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上來就把生意伙伴往死里壓榨,這種人不配有朋友。
杜非羽和阿白,騎著他們的三輪車,載著失而復得縫紉機和鐵鍋烤架,感覺好像從夢里走出來一樣。
這兩的生活,過得確實就像做夢一樣。
大夏的,肉制品被扣押了兩,早已經接近變質,杜非羽不打算用。
他咬咬牙,那準備的所有肉類,都被他扔進了垃圾堆里。
夕陽西下,時隔兩,杜非羽再次出現在了劉耀的店門口。
他只為今晚準備了少量的牛羊肉和五花肉。畢竟現在焰火表演已經被禁止,后續要如何營銷,他心里也沒譜。
用最快的速度備好貨,夜晚已經過了一半。
車騎到夜市,李牧白已經在那里等待了。
不靠譜的浪子總會偶爾在某些時候靠譜。
遠遠的看見杜非羽來了,李牧白從地上站起,道:
“我們現在,是完全沒有退路了!”
杜非羽便答道:“往前走就可以了!”
兩人相視大笑,阿白也不禁莞爾。
杜非羽把設備全部重新擺了開來。
他掃視了一遍周圍的商販,有驚訝的,有意外的,當然還有許多,是無所謂的。
他又回來了。
搭起烤架,擺起貨架,這次沒有熊熊火焰,有的只是樸實的味道。
阿白的縫紉機,又開始在這片夜市里響動。
“太極烤串!快來買哎!”
杜非羽振聲一呼,等待著人群聚攏過來。
時間一直推至半夜,生意相比于往日,肯定是受到了一些影響。
但是前段日子杜非羽打出了名氣,已經給一些顧客留下了深刻印象。
今晚的人群之中,竟還有一些回頭客。
他們笑著問杜非羽這兩去了哪里,怎么沒有太極焰火。
杜非羽只是笑答自己出去玩了一趟,以及要開發新的姿勢。
做至半夜,因為時間短,三人勉勉強強賣了二百串。
加上阿白出了一個布包,李牧白白賣了五十張手機膜和三個手機殼,這就組成了全的營業收入。
三人走在凌晨的街道上,相對無言。
街道安靜,杜非羽一時興起,開始敲起了鐵鍋。
節奏蒼勁有力,回響在街道間,錚錚而響。阿白興致也來了,便和著節拍,跟著唱起了歌。
只聽阿白唱道:“乾坤無用呵,人間無用。”
杜非羽聽完便接道:“我身無分文啊,地不滅!”
李牧白跟著再唱:“日月經呵,江河行地。”
阿白再接:“你我悲喜啊,早已毫無意義!”
杜非羽又唱:“道法無用呵,地無用。”
李牧白口胡:“我窮困潦倒啊,自得逍遙!”
阿白又接:“山川朗朗呵,星辰動異!”
杜非羽結尾:“你我悲喜啊,早已毫無意義!”
三人都不知道唱了什么,只是隨性而至,把心情大喊了出來。
詞編熟了,三人連唱數遍,阿白的聲音有些清新委婉,但三饒調子混在一起,卻只有那種遠古莽蒼之中的張揚與蒼涼。
三人唱罷,相視許久,又是大笑。
所有俗世的負擔壓在他們身上,都好像不過是一丈蘆葦,只有輕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