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宗翰可不是白給的,很快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他派大將賽里率一千五百輕騎,去沿海一帶的滄州、濱州、淮州、萊州、登州征集船只,船不論大小,征到以后不要等著,馬上載人趕往遼河口。
如果趙構乘船去韓州,他就得走遼河。
征船也就算是擺一個姿態而已,因為賽里不會征到多少能用的船。
大批的船只在宗弼進攻江南時已經征過一遍了,剩下的都是些小船根本經不起大浪,但這件事還得像模像樣的第一步就做起來,不論誰看了都是很有預見性的一個措施。
燕京往北那一面,宗翰也準備一路走,一路上將征船令傳達一下。
宗弼丟下東路的一大攤子匆匆忙忙地走了之后,在汴梁方面宗翰也找人給宗弼補了位。
本來汴梁那里宗弼有副手,而且都不軟,其中一個是銀術可的兒子彀英,另一個應該是拔離速,兩人都是吳乞買點了頭的世襲謀克,這次宗弼過江去捉趙構,兩個人都是先鋒。
但是據后來的軍報分析,兩個先鋒過了江以后,拔離速居然去追蹤宋國的孟后,而彀英則直接奔潭州去了,只剩下宗弼帶著些孛堇去追趙構。
孛堇是啥?是功成名就的一部的首領,拼命的勁頭還比不上嚇人的勁頭兒,弄到最后恐怕只耍了宗弼一個人。
看來宗弼這次出兵江南,原本準備將小宋余孽一網打盡來著,誰知事得其反,差點讓對方一網打盡。
就沖這一點,宗翰就有理由不放心拔離速和彀英,為了金軍的戰略利益,本來輪不到西路元帥插手的事他也得插一插了。
宗翰手下的很多將領還都在陜州方向,陜州打下來的地方總得有人守著。
這些人中多數人的謀略趕不上宗弼,但不缺少勇猛的人,萬一宋軍乘虛北上,補位者至少要能頂上半個月,能堅持到他和宗弼從韓州回來。
派去補汴梁的人選也很有講究,身份不能差宗弼過多,不然怎么服眾?
也不能事后叫宗弼挑出毛病來,比如讓征集船只的賽里去汴梁就不行。
因為賽里的父親是宗翰的親三叔,兩人的父親一個老大,一個老三,宗翰和賽里都是一個人的孫子①。
至少要叫明眼人一看上去,此人不是去汴梁起內訌去了。
這個人選便是五太子繩果,他是太祖阿骨打的嫡長子,阿骨打正室圣穆皇后的兒子,也是宗弼同父異母的兄弟。
繩果眼下正在同州,有點看不上宗弼,人也很高傲,原因就是兩人之間的嫡庶之分,嫡的管庶的叫哥哥。
而兩個人在軍中的地位偏偏又與嫡庶滿擰著,宗弼已經是東路元帥了,而繩果身為嫡長子,仍然是個將官。
那宗翰便叫繩果到汴梁補位。
再叫九太子完顏宗敏來燕京補自己的位,九殿下阿魯補是太祖側室烏古論氏的兒子,年紀不大打仗不要命,脾氣也很火暴,特別愛沖動。
宗翰再下令從蒲城把老成的桑袞抽出來,給宗敏做個副手,讓兩人同坐燕京。
至于同州和蒲城,因為離得很近,五太子和九太子離開那里以后,宗翰將駐守三原的大將謀里派過去就成了。
只要保持著頭腦的清醒,其實大部分的意外都可以轉化為機會。如果沒有頭腦,機會也算意外。
五太子和九太子正是皇上特別劃分到西路來的,吳乞買還美其名曰,以宗翰的經驗和資歷可以很好的駕馭這兩個人,而宗弼還年輕,要錘煉宗弼就不能給他過多的掣肘。
把他們放在宗翰這里就不掣肘嗎?
這三位太子除了勇略和經驗不能同日而語,繩果和阿魯補這兩個人所擁有的高傲和火暴,其實宗弼都有那么一點點。
很快就把什么都安頓妥當了。
宗翰借著韓州的事情,不著痕跡的,便將把兩塊燙手的熱火炭踢出了陜州。
陜州和山西才是宗翰腳底下最堅實的土地,讓吳乞買都不能無視。
他能讓九殿下阿魯補到燕京來補自己的位,再把自己的堂弟賽里派去了海上,吳乞買或是別的什么人還能說什么閑話?
興許五殿下和九殿下因為這次的調動還要感激自己呢。
阿骨打十六個兒子,目前所剩的這些人里面宗翰最佩服、也最打算實意結交的只有一個完顏宗弼。
但是,不代表吳乞買也這樣希望,不代表宗翰就可以不管不顧的對宗弼好,更不能先引起宗弼的懷疑,得穩當一點,慢慢來。
一個有能力的人如果因為懷疑、而徹底走到的自己對立面去,那么自己所有的熱心也就丟到冰窟窿里了。
宗翰算了算葛斯米最初在宿州接到宗弼的時間,到今天已經不下半個月了,假如趙構真的去了韓州,那他由淮河出發開始算,到今天至少已經過去二十天多了。
宋國的這個大膽包天的皇帝,也不知他的韓州之行順不順利。
如果趙構順利的話,宗弼即便馬上飛到韓州也不濟事了。
等趙構的船隊回到了海里面,完顏宗翰安排的那些小船也就只有膈應一下趙構的用處了。
如果吳乞買還沒從上京出來,宗翰希望婁室千萬別犯糊涂,宗翰深知婁室的毛病,也知道婁室求著自己非要去韓州的小算計,哪怕婁室為了他的私心,一路上能給趙構多下兩次絆子也好。
如果吳乞買真的和趙構在韓州遇上,吳乞買身邊的力量注定大的過遠道而至的趙構,叫這兩個人單獨在韓州掐一掐又有何妨?
焉知這次的突發事件對于自己來說不算個機會?
所有的調動命令都飛馬送出,宗翰該動身了。
帥廳之外,親兵在大聲的傳令,“國相元帥出巡柳城道沿途各州防務——親衛騎兵六百人馬上準備,半個時辰后出發!”
接著又是一道命令,“第二撥兒四百騎兵,護送燕京儀仗、鼓吹、樂工隊,一個時辰后出城,照著國相元帥的原路跟進——過了柳城不去沈州府,直接轉往貴德州方向!”
……
海陽,守關的金將站在城頭,目送著這支一千人的輕快騎兵飛馳著往關北而去,才對手下道,“呼——總算把這位大瘟神送走了,都隨我去喝酒!”
這支騎兵得有多么的奇怪!
裝束和旗子是國相西路元帥的,而領隊的人卻是東路元帥,察核關防稍稍慢一點,東路元帥便急了,黃天蕩的氣都朝著他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