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菀懷孕后,自然成了大家重點關注的對象,老太太原打算讓他們一家搬回老宅方便照顧,唐菀卻覺得沒必要,她也不是第一次懷孕,該注意的東西都懂,沒必要弄得那么興師動眾。
江家許久沒有喜事了,老太太肯定不答應。
“你們自己住,除了養胎,還得照顧孩子,小五平時又要上班,你最好還是搬到老宅。”
只是沒想到唐云先與唐老得到消息進京了,與他們同行的,還有個漂亮知性的女人。
大家都知道,這大概就是唐菀口中的阿姨。
他們三人住進了觀塘別苑
這里本就有留給他們的房間,這位阿姨到了,幫忙做飯照顧唐菀,格外細心周到。
只是唐菀頗不好意思,本就不太熟,哪兒好意思讓她過來就做這樣的事。
“我女兒懷孕生孩子,也都是我照顧的,你別嫌棄我就行。”
“就是覺得太麻煩您了。”
“做點飯而已,沒什么麻不麻煩的,只是擔心我做飯的口味,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慣,有什么事,你及時跟我說。”
既然有人幫忙照顧,老太太也就沒之前那般催著江錦上帶媳婦兒回老宅。
江小歪每天都樂顛顛的,太公、外公來了,外婆也來了,馬上他也要有妹妹了。
江錦上告訴他,“做哥哥,一定要給弟弟妹妹做個很好的表率和示范,不能再和以前一樣調皮了。”
小家伙從善如流,在幼兒園也表現得非常好,老師還夸了好幾次,就連小意外都覺得他變了許多。
每天回家,就盯著唐菀的肚子看,得知妹妹還要好幾個月才能出生,又長嘆一聲。
感嘆時間過得太慢。
唐菀懷孕的事,雖然沒有對外公布,不過她工作室的人,也都猜得八九不離十。
中秋國慶長假結束后,上班第一天,原本是唐菀來給他們開會,結果換成了江錦上,嚇得所有人同時虎軀一震。
這位爺來干嘛?
他直接坐到了唐菀的位置上。
“她最近有點事,近期工作室這邊的事,有什么事直接和陳經理說,特別重要的,直接聯系我,那現在開始會議吧。”
工作室的人本就不多,面面相覷,已經開始猜測,唐菀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天唐菀暈倒,通過保安已經在員工里傳開了,只是這種事,大家心照不宣,肯定不敢對外說,結果上班第一天,她居然沒來?
“都愣著干嘛?開會吧。”
陳摯咳嗽一聲,由他主持,開始了會議……
江錦上雖不太懂工作室的具體運營,不過他經商多年,也積累了不少經驗,做生意這一套,總有些東西是共通的,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提出了不少頗具建樹的意見。
所有人員工都是如臨大敵,認真聽著。
場面……
頗有點接待領導人,聆聽訓示的感覺。
會議結束,江錦上和陳摯單獨聊了幾句,還請員工喝了咖啡,說是節后上班第一天,給大家提提神。
后來陳摯就跟他一起走了。
員工便小聲嘀咕了起來:
“我懷疑唐老師懷孕了,如果真的是其他事,五爺哪有心思來這里給我們開會啊,而且我覺得他心情格外好。”
“莫名其妙請我們喝咖啡?為了提神?這理由怪怪的。”
“我聽說唐家人都進京了,絕對是有大事。”
大家都猜得八九不離十,東家有喜,員工也跟著沾光,畢竟老板一高興,今年的年終獎肯定不會少。
陳摯到了觀塘別苑,見到唐菀時,她正和沈知閑在打電話。
聊得還是謝奪的事。
上次因為她懷孕的事,事出突然,原定是當天下午和袁小姐一家碰面,也被往后推了兩天,那家人也非常通情達理,也沒多說什么,只是唐菀心底有些過意不去,覺得耽誤了謝奪的正事,他從工作室拿走的點翠胸針,也都是免費送的。
謝奪本是想給錢的,唐菀直接說:
“就當做是你幫了我的謝禮,這也算是帶著喜氣的,希望你能讓你接下來一切順利。
話都說到這份上,謝奪也沒推辭。
今天恰好是兩家碰面的日子,沈知閑和江宴廷也跟著去作陪,唐菀便向她打聽了一下情況。
目前……一切順利!
“那家人對謝奪挺滿意的,也都是非常通情達理好相處的人,如果這兩個人進展順利,快一點的話,過年就應該能把事情定下來了。”
“那很好啊。”
“誰說不是呢,大伯今天高興,還多喝了一點酒。”
直至陳摯過來,唐菀才掛了電話。
“聽說你暈倒,可把我嚇死了。”陳摯此時想來,還覺得心驚肉跳,“我跟著你,真的……擔驚受怕,這日子不好過啊。”
“我也不知道,還以為是最近太累了。”唐菀也覺得非常抱歉,“工作室那邊怎么樣?”
“都挺好,這你就別擔心了,我會處理的,原本打算等你個展結束,接的那個影視劇我也給推了,他們是要求由你親手制作,你這模樣,肯定不行。”陳摯和她說了些工作室近期的安排,也沒久留。
懷孕頭三個月,養胎的這段日子,總是悠閑的。
幾乎每天都有人過來,阮夢西來得最勤快,沈疏詞住河西,離得稍遠些。
觀塘別苑在阮夢西上班的必經之路的,她每日下班,都會捎帶過來轉一圈,給她帶些吃的,陪她聊一會兒。
逢周末也會帶孩子過來玩,觀塘別苑幾乎每日都很熱鬧。
日子一晃
很快周仲清就要回京了,江小歪顯得非常興奮,因為掰著手指算,他的生日也快到了。
周仲清回京當天,下了飛機,就直奔觀塘別苑,他與唐菀這位新阿姨是第一次見面,非常客氣地打了招呼,又觀察了一下她日常給唐菀準備的膳食。
“人不錯,也細心,給你準備的東西也都很精心細致。”周仲清私下和唐菀閑聊,“你爸這次找的這個阿姨,目前來說,挺不錯。”
“我還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唐菀一開始也不適應,畢竟不熟,只是相處日子久了,發現家里有個女主人的感覺真的很不一樣。
仔細想來……
她懷孕了,整個家里,就剩下一群大老爺們兒。
而她做事仔細,家中有老人、孩子和孕婦,她也都能照顧得到,最主要的是,閑來無事,有個人能陪她說說話。
整天對著家里這群男人,唐菀也沒什么好聊的,這女人與女人之間,說說衣服,逛逛街,就是看個劇都能有不少共同話題。
“是個很實在的人。”周仲清笑道。
“干爹。”
“嗯?”
“我爸都能找到另一半,你呢?什么時候為自己打算一下啊。”
周仲清愣了下,“大人的事,你管這么多干嘛!好好養胎,別胡思亂想!”
“這怎么是胡思亂想,是正經事啊,要不我把你的信息掛在相親網站上,給你證婚?”
“你……”
周仲清這年紀,被孩子催婚,臊得慌。
直接出去陪唐老說話,順便給他檢查了一下身體。
老爺子這身子骨,幾年前動過一次大手術,目前還算硬朗,只是年紀大了,歲月終究不饒人,總有些風濕類的慢性病,無法根治,只能通過服藥壓著。
“改天您去我那個醫院,做個全身徹底檢查,我再給您好好瞧瞧。”周仲清笑道。
“行啊,只是又要麻煩你啦。”
唐老以前是不愛去醫院的,覺得生老病死都是人生常態,去醫院治病,都是遭罪,如今不同,他還等著再抱小外曾孫女,自然要保重身體。
周仲清提出檢查身體,他毫不猶豫就同意了。
唐老身體畢竟不年輕了,去體檢那天,除卻唐云先,唐菀讓江錦上也陪著一塊兒去了。
“我就是去查個身體,至于如此興師動眾嗎?”老爺子嘴上這么說著,左手邊是兒子,右手邊是孫女婿,還是覺得很幸福的。
一套檢查下來,老爺子也被累得夠嗆,在周仲清辦公室休息了一會兒,原本只是想歇會兒就走的,不曾想……
一個助理醫生推門而入。
“怎么了?”周仲清嘴上這么說著,卻趕緊剛下手中的杯子,拾起手邊的白大褂穿上,在醫院里,這么著急忙慌的,肯定是有急診。
能驚動他的,大概就是急診那邊處理不好的重癥。
“有一位老年癡呆的患者,在家忽然中風,情況很緊急,需要緊急手術,需要您去幫忙。”
一臺大型手術,通常需要幾個部門的配合,不是說腦部手術,只有腦科大夫一個人就能完成的。
“中風?”
“腦部血管爆裂,急性腦出血,患者89歲了,年紀高,手術風險太大。”
江錦上原本正在喝茶,聽到患者是老年癡呆,本就上了心,因為他的外公也有海默癥,一聽說患者89歲,也不知怎么的,心臟忽得收緊。
“我馬上過去。”周仲清和唐老等人匆匆打了招呼,就趕緊出去了。
“89歲啊,這個年紀中風,真是……”唐老嘆息著。
就在此時江錦上手機忽然震動起來,范明瑜打來的……
他剛接起,就聽到母親著急的聲音,“小五,你外公,你外公他……”
江錦上呼吸一沉,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周仲清在進入手術室之前,只是聽人描述了一下患者的大致情況,由于情況太危機,都沒開會討論,患者送進去,麻醉科的主任就進去了,周仲清看到手術臺的人,瞳孔微顫。
這不是……
范家老爺子?
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
這位老爺子得了海默癥多年,身體一直不錯,這么多年,也沒出過什么狀況。
不過他此時也來不及多想,專心投入到了手術中。
唐老只是來檢查身體,也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聽說這個病人是江錦上的外公,便急忙招呼他,“還愣著干嘛啊,趕緊去手術室門口看看啊。”
“我先過去!”江錦上對醫院很熟,范明瑜和范明玦都還在趕來的路上,他只能先去查看情況。
當他跑到手術室門口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手術室門口的人,那是范家請的保姆,這么多年,都是她一直照顧老爺子,盡心竭力,這次也是她及時發現,及時撥打120將人送來了醫院。
“五爺。”
她也是被嚇壞了,眼眶還紅紅的。
“謝謝。”江錦上深吸一口氣,盯著手術室的門。
“他說想聽戲,我就給他找收音機,不曾想,就這么點時間……”
“這不怪你。”
中風這種事,本就不可預見,能夠及時送來,都是救了他一命。
唐老和唐云先也緊跟著過來,很快,范明瑜和江震寰也到了,范明玦夫妻倆顯然是從學校匆忙過來的,范明玦袖子上,還沾滿了粉筆灰。
江宴廷和沈知閑過來時,老爺子已經被送入手術室一個多小時了。
這是個很大的手術室,里面分布著很多手術間,所以外面不止他們這些人,還有許多其他患者家屬,都是面色凝重,無人大聲喧嘩。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沉悶,因為來人穿得半高的鞋子,跑起來,動靜有點大。
“爸媽,爺爺怎么樣?”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范家小表妹。
“你爺爺他……”范明玦剛準備開口,就看到緊跟著她過來的人。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這個人居然是云鶴枝!
“爺爺到底怎么樣了?”
“還在搶救,你周叔也進去了,應該沒事的。”范明玦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示意她冷靜點。
“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啊。”小表妹匆忙跑來,頭發都亂了。
“沒事,沒事的。”范明瑜與其說,是在安慰她,倒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
手術室前,又恢復了沉寂,只是大家除卻盯著手術室,也在看著云鶴枝。
“你、不是那個……”唐老認識云鶴枝,以前找唐菀做過東西,去過他們家,只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竟然一時沒想起來。
“云鶴枝。”唐云先提醒。
“對,唱戲的云老板。”唐老皺眉,“你怎么來了?”
所有人也都看向他:
是啊,你怎么來了?
他是跟著范家小表妹一起出現的,這……
總不能說是巧合,偶遇吧!
云鶴枝如今在京戲圈子里,那是首屈一指的紅角兒,據說連京城傅家的老太太也非常愛聽他的戲,名動京城,一票難求。
據說他在某個郊區租了房子,還不在鬧市區,就連記者都沒找到過,反正如今想見他,那是很難的。
他怎么出現了?
所有人目光在他和范家小表妹身上來回逡巡,只是目前的情況,也不好多問什么。
很快江承嗣和江時亦也到了,雖說范老不是他外公,不過老爺子沒得海默癥的時候,見到他們兄弟,也頗為和善。
“情況怎么樣了?”
“不清楚。”江錦上面色凝重。
“老爺子吉人自有天相……”江承嗣剛準備寬慰幾句,余光瞥見一個熟悉,卻又不那么熟悉的身影,抵了抵江錦上,“云鶴枝怎么在這兒?”
“你得問表妹。”
“表妹?”
江承嗣懵逼了,“他倆?你在開什么玩笑,這兩個人怎么可能,我……”
某人一時激動,差點結巴了。
這是什么詭異的組合?
唐菀在家收到消息,坐不住想去醫院看看情況,只是她這模樣,只怕去了也是添亂,只能在家等著。
就連江小歪放學,都是麻煩阿姨去接的。
小孩子哪里知道家里出了事,回家后,還和唐菀展示今天繪畫課畫的東西,說老師夸得畫得好。
唐老畢竟年紀大了,唐云先就先回了觀塘別苑,而范老的手術,從上午十點多,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六點多,中間下了一次病危,又讓范明玦簽了字。
約莫七點,才被推出了手術室。
“手術挺成功的,幸虧送來的及時,也是萬幸。”救回一個病人,主刀醫生也長舒了一口氣。
眾人感謝一番后,便把老爺子送進了病房,他手術麻藥未褪,加上年紀大了,待他蘇醒,只怕還有一段時間。
就在大家都往病房走的時候,江錦上注意到,小表妹居然直接拉著云鶴枝就朝著另一邊走了。
后來只有她一人回來,顯然是把人送走了。
她進入病房時,和江錦上視線撞了個正著。
“表、表哥。”
“外公以前說,聽過更好的戲,若是現在最當紅的名角兒,親自給他唱一段戲,那自然是沒人比得上的,對吧,表妹!”
小表妹小臉一僵,圍到了病床前,假裝沒聽到。
老爺子撿回了一條命,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幫他調理身子上,小表妹算是先躲過了一劫。
只是隨著老爺子身體慢慢好轉,關于她的事,就被重新提了上來。
范明玦直接說道:
“你們誰有那位云老板的聯系方式?”
江錦上并沒作聲。
“老爺子手術,他也在外面陪著我們等了七八個小時,實在不容易,等老爺子出院啊,我得請他吃頓飯。”
小表妹垂著頭,瑟瑟發抖。
至于這兩人是什么關系,又是從什么時候的,沒有一個人知道,所以后來曝光,驚呆了一群人,也造成了不小的轟動,這江家、京家,都被拉出來遛了一圈,這也都是以后的事了,現在暫且不提。
隨著范老爺子出院,唐菀懷孕也早已過了三個月的危險期,對外公布消息時,收到了許多祝福。
唐云先也不可能一直待在京城,很快就回了平江,只是老爺子舍不得唐菀,就留在京城。
唐菀則在老太太的要求下,搬到了老宅,美其名曰:
養胎。
唐老自然跟著一起,與老太太也搭個伴,兩人時常一起去聽個戲,聊聊過往,日子倒也舒服愜意。
唐菀閑來無事,就跟著老太太學習養養花草,太名貴的,老太太不讓他碰,讓人給她弄了點多肉。
似乎一切都變得溫暖平和起來……
那日又逢農歷十五,無風無雨,夕陽被枝蔓打碎,落入窗戶時,已如碎金之色。
樓下是孩子的嬉鬧聲,大約是江小歪追著江瑟瑟他們,在玩什么蒙眼捉迷藏,江錦上推開臥室的門,一陣穿堂風,將臥室的紗簾吹得鼓起。
唐菀就坐在窗邊的藤條椅上,拿著紙筆,她如今的身子,不方便長時間伏案做點翠,畫畫設計圖總是沒問題的。
紗簾從她身上拂過,碎金般的陽光忽得飄進來,落了她一身。
恍惚著,就讓江錦上想起了初見她時的情形。
那是宿雨后的天,遠不及今日這般風清氣爽。
只是有風吹來,心底莫名的……
有點燥。
“你下班了?”唐菀偏頭看他,懷著孕,她穿得素凈,臉也白凈,只是陽光落在她臉上,染了一層紅。
胭脂色,嬌而俏。
“嗯。”江錦上關上門,“今天感覺怎么樣?”
“挺好的,人都到了嗎?”
“三哥和嫂子可能還沒下班,其他人都到了。”
江錦上說著便要扶她下樓,“我只是懷孕,哪兒需要這么小心翼翼的?”
到了樓下時,司清筱正拿著幾條新做的旗袍,在給老太太試穿,說是為了唐菀腹中孩子滿月準備的。
唐菀只覺得哭笑不得,這還得好些時候,現在就準備,是不是太早了?
江承嗣坐在邊上,目光從唐菀微微隆起的腹部掃過,不無艷羨。
“還看?”江宴廷輕哂,“每次見面,你要看弟妹的肚子,清楚的,是知道你也想要二胎,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變態。”
“我……”
江承嗣冷哼著別開眼,沒作聲。
孩子而已,他也有,有什么好羨慕的。
“爸爸——”他們家的小團子從屋外跑進來,“哥哥欺負人,說好蒙眼睛捉迷藏的,他都沒蒙住眼睛。”
“我蒙住了,是你沒有藏好。”江小歪也進來申辯。
“騙人。”
“我沒有。”
兩個小家伙倒是在客廳爭辯起來,直至外面傳來車聲,原本以為是江時亦夫妻倆到了,那就可以吃飯了,沒想到是霍欽岐。
“老霍?你應該剛下班,怎么這個點過來,蹭飯嗎?”江承嗣打趣。
“今年新釀的青梅酒,母親讓我送一點過來,給你們嘗個鮮。”
“那正好,今晚就可以喝了。”
江小歪早就想嘗嘗所謂的梅子酒了,只是大人們總是不讓他喝,人都到齊后,正好唐老爺子在場,小家伙瞧著他面前的一杯青梅酒,央求著讓他嘗一口。
老爺子本想用筷子蘸點,讓他嘗個味道,小家伙偏是不肯,非要學著大人模樣,端著酒杯喝。
“那只能喝一點。”唐老寵著他,就把小酒盅遞過去了。
這梅子酒,聞著有股子淡淡的甘甜味,江小歪一直覺得,這梅子酒,應該和青梅味道的糖果一樣,很好吃,所以大人們才藏著掖著,不許他們喝,所以酒遞過來的時候,小家伙雙手捧著,居然連味道都沒嘗一下,一飲而盡!
“咳咳——”嗆了嗓子,小臉通紅,一個勁兒要水喝。
眼淚都被嗆得流了下來。
“只是讓你嘗一口,你這小家伙居然還把我一杯酒都給喝了!”
江錦上已經給他遞了水,小家伙又去洗手間,漱口刷牙,捯飭了半天,喉嚨,胃里,還好似火燒火燎般,小臉比天邊的飛霞還紅上幾分,惹得眾人發笑。
“好難喝啊。”江小歪皺著眉,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看不出來啊,你還挺豪爽。”江承嗣打趣,“你要是想喝酒,等你成年了,我帶你……”
話音未落,就被司清筱抵著胳膊制止了。
哪有當叔叔的,承諾帶侄子去喝酒的,都是當父親的人了,怎么一點正經模樣都沒有。
“辣——”江小歪指著嘴巴里,向唐菀求救。
“你看我,我也沒辦法,誰讓你嘴饞的。”唐菀心疼,卻又覺得可笑。
江小歪皺眉,為什么大人們會喜歡這么難喝的東西。
眾人說著笑著,就好似這世間的溫暖,就融化在了這一杯梅子酒里。
清閑,微醺,或許是嗆人的,留在嘴里的余甘卻又讓人回味。
原本戰斗力非常強的江小歪,因為一杯梅子酒,晚飯都沒吃幾口,就紅著臉,醉眼迷離,眾人還未散去,江錦上就抱著他去洗澡,讓他趕緊睡覺。
“爸爸,我頭暈,我是不是病了。”江小歪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天旋地轉的,這種陌生的感覺讓他害怕極了。
“你只是醉了。”江錦上給他擦干頭發,讓他躺著。
“我好渴。”
他現在還覺得嗓子辣乎乎的,難受得要命。
“我去給你沖杯蜂蜜水。”江錦上到客廳時,大家已陸續離開,也就老太太還在和唐菀、范明瑜展示今天司清筱送她的旗袍。
“慕棠怎么樣?”唐菀看向他。
“醉酒,我給他倒杯水,哄他睡覺。”
唐菀回房時,路過房間門口,“……孫悟空有火眼金睛,一眼就認出,這人是妖怪變幻出來的,從耳朵里掏出金箍棒就朝著妖怪大呵一聲。”
她并未推門進去,回屋收拾了一下,躺下不久,江錦上就回來了。
“終于睡著了,喝了不少酒,不太舒服,鬧了好久才哄睡著。”江錦上笑道,“我先去洗澡,你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好。”
待江錦上出來時,唐菀雖已睡下,卻并未睡著,感覺身后的床微微往下塌陷,一只手從伸過來,從后面,輕輕擁住了她。
在她耳邊呢喃著:
“菀菀,晚安——”
一如往常,親昵而溫暖。
月光透光落進室內,如水流光,月似當年,希望身邊的人……
也如當年。
朦朧中,唐菀恍惚想起了那日在唐家第一次見到江錦上時。
天光正好,陽光濃煙,灼人熱烈,落在他身上,好似籠了一層光,白衣染了綠蔭的溫綠。
聲比山風暖,人若天上仙。
身影逆著光,卻給她帶來了這世間所有的溫柔。
是夜悄寂,月華如晝,直至一道鈴聲打破了所有沉寂。
緊接著就聽到傭人起身接電話的聲音,喚醒了熟睡了老太太。
“這個江小四,深更半夜的,他這是想干嘛?還特意打家里的座機電話,大半夜的,非要把所有人都禍禍起來啊,都結婚有孩子了,怎么做事還是毛毛躁躁的,不著調。”
老宅不隔音,老太太在客廳嘀咕,在樓上也能聽個大概。
“混小子,最好是有大事,要不然,我非打死他。”
“難得睡個好覺。”
然后,
江承嗣的午夜驚魂鈴聲沒把大家吵醒,倒是老太太聲若洪鐘的笑聲,把所有人都給嚇醒了。
說是司清筱懷孕了。
某人努力這么久,終于有收獲了,也顧不得此時已是凌晨,就迫不及待的通知了所有人。
祁則衍:“這怕是認識了一個智障。”
江時亦收到電話,只是淡淡說了聲,“恭喜。”
江宴廷只是冷淡得嗯了聲,掛斷,直接睡覺。
至于霍欽岐,直接把他電話掛了,壓根沒接。
“誰啊?”沈疏詞皺眉。
“騷擾電話。”凌晨一點,打電話過來,不是騷擾電話,還能是什么。
江承嗣再準備給江錦上打電話時,已經提前收到了消息:
恭喜四哥。
江小五,還是你最識趣兒,怎么辦,我現在興奮得睡不著!我想開車出去兜風。
大半夜的,嫂子怎么能容忍你這么上躥下跳?
我已經被趕到書房了。
江錦上低笑出聲,偏頭看去,唐菀已經睡著,他抬手幫她掖好被子,俯身在她側臉輕輕啄了下。
生活,愛情,大抵都不需要太轟烈悲壯的生離死別,瑣碎,柴米油鹽,日復一日……
人間煙火氣,才最撫凡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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