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休休很震驚。
汽車疾馳而過,耳邊傳來砰地一聲巨響。尖叫聲入耳,車燈像射光一樣掃過來,刺激得她渾身像過電,完全動彈不得。
霍仲南壓住她的后腦勺,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片冰涼的光。
于休休的臉埋在霍仲南的懷里,只能從他的臂彎里往外看——
光刺了眼,什么都看不見。
于休休悶聲問,“發生什么……”
話未說完,汽車一個急速的擺尾,她的聲音就生生地卡在了喉嚨里。尖叫聲此起彼伏,好像有什么東西重重地滾落到汽車外,激起強烈的震動。
于休休只覺得身體一彈,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上拋,又重重落回到霍仲南的懷里,他有力的胸膛圍住了她,她的臉頰被搓得生生作痛。
“鐘南——”
驚懼中,她低呼。
看不見會加深恐懼,她想抬頭,霍仲南再次把她壓下。
“別動。”
霍仲南護住她的頭。
于休休看不見四周的變化,在腦袋側開的瞬間,感覺有一團巨大的黑影從天俯沖而下。
有什么東西重重地砸在了汽車上。
車窗破碎,玻璃碴濺到了于休休的身上。
啊!她條件反射地尖叫。
霍仲南把她摟緊,“別怕!”
于休休承認自己很慫,像個顧頭不顧尾的小老鼠,拼命往他懷里鉆,雙手死死巴住他的腰不放。
剎車聲,尖叫聲,鼓噪在耳邊。
她的腦子有剎那的空白,潛意識里認為是出了車禍。不過,這是通往她家的路,不在主干道,平常車輛和人流都不算多。而且,該路段限速40,他們的車速不快,怎么會發生這么嚴重的車禍?
于休休還在思考,汽車就停了下來。
車廂里突然安靜下來。
于休休察覺不到霍仲南的動靜,慢慢從他懷里抬起頭。
車窗外,人群涌動,喧鬧陣陣。一群人站在街邊,望向他們剛才經過的地方。于休休順著視線回望,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地面。
她倒吸一口氣。
“這路……怎么了?”
等眼睛適應了光線,她突然看清他們乘坐的汽車,嚇得瞳孔一縮,好半晌兒才嚇得驚叫。
“天啦!我們的車被砸到了!”
街邊一幢樓房的陽臺忽然坍塌,整排從高空掉落,連同搭建在陽臺外面的廣告牌一起,重重砸在路上。有一輛汽車沒能通過,被壓在鋼筋混凝土下,已經變了形,不知道有沒有人受傷。
而他們這輛車,車尾被砸得翹了起來,于休休坐的那一側玻璃被重物擊碎,座椅上全是玻璃碴兒和噴入的建材碴兒。
“我的媽!”
于休休好幾秒才緩過氣兒,蒼白著一張臉,感覺像在閻王殿里走了一遭,“我們太幸運了。太幸運了。”
如果再慢一天,不是砸中車尾,而是車身呢?
他們還有沒有命在?
于休休簡直不敢想后果,司機大伯緊緊抓住方向盤,大喘氣著,似乎也在后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霍仲南望向事故處的人群。
好一會兒,回過頭來問司機。
“周叔,車還能開嗎?”
司機慢慢直起腰,吐出一口氣:“能的,先生。”
霍仲南“嗯”了一聲,“走。”
司機剛想發動汽車,就有人走過來敲車窗。
“把我車撞成那樣就想走?開豪車了不起啊?”
霍仲南望向那一輛停在路邊的車輛,眉頭皺了皺,就在剛才,他的車冒險闖過來的時候,有一輛汽車就橫在面前,慢吞吞地擋住了道路。
是不是這輛?
他望向司機,“周叔。”
司機和他交換個眼神,從兜里掏出一張名牌,禮貌地遞給那人,說:“有什么損失我們會承擔。我家先生受了點傷,我要先把他送回去醫院,等我回頭再來處理,行吧?”
那人看了看名片,又看了看這輛車,然后對著車牌號拍了一張照片,倒是沒有過多糾纏。
“行。看你們也不像賴賬的人。”
“嘿嘿,賴什么賬?出了這種事故,誰也不想的,是不是?大家都不容易。理解理解。”
那人瞄他一眼,拂了拂頭上的灰塵,軟了語氣,“是啊,這他媽的也太倒霉了。不知道這種事,保險公司賠不賠?”
“沒關系,保險公司不賠,我們賠。”
司機先生長了張忠厚老實的臉,那人看他態度這么好,早就已經笑開了。
“好的好的,我也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你們先去醫院,回頭再聯系你。”
“好嘞,謝謝你。”
司機發動汽車,駛離了現場。
“先生,看他的樣子不像是故意的。”
霍仲南點點頭,“走吧。”
于休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從霍仲南懷里掙脫出來,她回望事故處越來越多的人,納悶地問:“我們為什么要走?”
霍仲南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于休休說:“我們不應該走啊,留下來可以看看這邊事故怎么處理。”
霍仲南:“不留下來,也可以知道。”
于休休偏偏頭,發現他望著路面出神,似乎有點心不在焉。
“你在想什么呢?”
霍仲南低頭看向她。
一雙黑眸里,流動著冷冽的波光,手卻溫柔地替她理了理頭發,“沒什么。”
于休休笑盈盈地問:“嚇住了?”
霍仲南神色微黯,“嗯”了一聲。
“騙子。你才沒有怕。”于休休抿起嘴巴,想了想,“不過剛才幸虧你和司機伯伯反應夠快。要不然……我們可能就砸在那里了。”
剛才與死亡擦肩而過的經歷太過驚險,于休休一直處于半懵的狀態中。現在回過神來,再次回憶事發時的情形,臉頰突然泛紅。
“那個,剛才我……不是故意的。”
霍仲南目光一閃,“我知道。”
于休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沒有,那個有沒有弄痛你?”問完她覺得這句話好像不對,應該還可以再解釋解釋,“聽說男的都很脆弱,我力氣不小……”
“咳!”霍仲南清了清嗓子,神色平靜,“沒事。”
于休休抿嘴,耷拉下腦袋,不敢再看他的表情,心里卻慌得咚咚跳。她太過專注自己的思考,渾然不覺一頭柔順的長發落在他的臂彎,羽毛一般蕩來蕩去……
霍仲南看著她的側臉,再看著臂彎的頭發,有些眼熱。
“你沒有受傷吧?”
受傷?于休休用了兩秒來消化這個詞,突然發現腿上有一陣刺拉拉的痛。
“我……”她舔了舔干澀的嘴巴,“好像有被什么東西砸了一下。”
霍仲南:“……”
這丫頭是傻的嗎?
他臉色一涼,“受傷為什么不說?”
于休休被他惡狠狠的語氣嚇住了,做了個鬼臉,可憐巴巴地說:“我沒有感覺到太痛啊,可能是痛麻木了。你問起,我才反應過來。”
剛才霍仲南把她抱過去,只是護住了她的腦袋和上半身,而她完全沒有意識到那個從天而來的陰影,是坍塌的陽臺,更沒想過斷裂的建碴會砸碎玻璃,砸到她的腿。
“去醫院。”霍仲南沉聲命令,“快一點。”
司機滿頭大汗,“是。”
從出事到現在,他身上的汗水就沒有干透,聞言加快了速度。
車廂里,持續著低氣壓,霍仲南在知道于休休受傷的那一刻,就沒有了顧及。他直接把她抱過來,大手在她的后背輕拍著,像安撫受傷的小動物,平均半分鐘問一次。
“痛不痛?”
再隔一分鐘說。
“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快到醫院了。”
于休休:……
大哥,她真的沒有那么嬌氣啊。
“只是有一點點痛啦,我可以忍的。”于休休微微仰起小臉,找準自拍時最美的角度,愉快地看著霍仲南,“你很擔心我,對不對?”
霍仲南看著她不說話。
于休休湊過去看他,“你的臉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