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簫明眸一轉,眨眼之間,便已經想好了一個主意,她道:
“大哥明日進宮不是要帶仆人嗎?我可以扮作男仆的樣子,跟在大哥的身后,一起進宮去。反正太子也沒有見過我,他也不知道我長成什么樣子,只要我站在大哥身后,一直不說話,是不會有人注意到我的,大哥,你就帶我去吧,我是真的想去看看!”
云鴻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那好吧,明日,你可要仔細偽裝,千萬不要讓爹認出你來了。”
“好,多謝大哥!大哥放心,我一定不會給大哥添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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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太子的慶功宴如期舉行。
夏國的皇宮,建立在夏帝都中軸線正中心的位置上,在布局上,十分講究風水,宮殿也建得十分恢弘華麗,盡顯夏國建國數百年來的人文風貌。
而太子所居住的東宮,則位于皇宮內院之外,與天子及后妃的住所完全隔離開來,被稱之為“外宮”。
此時,在太子東宮后花園無人的一角,定王夏天睿拉過正在哈哈大笑的宣王夏榮輝,小聲對他說道:“榮輝,你先別笑了,我有正經事要問你!”
定王夏天睿乃是當朝二皇子,生得玉樹臨風,英氣十足,一看,便給人氣度不凡的感覺。
宣王是他一母所生的弟弟,在諸位皇子中排行第七,他生得面如冠玉,劍眉星目,雖然沒有定王那么英氣,卻格外俊美,事實上,他是當朝天子諸位皇子中,生得最俊的一位。
他見夏天睿說得嚴肅,不禁收起了笑聲,問道:“二哥,又有何事,你這般大驚小怪的?”
夏天睿朝外面望了望,確定沒有人跟來之后,方問道:“榮輝,我問你,外面大街上那些關于太子的流言蜚語,是不是你著人放出去的?”
宣王一聽是這件事情,便有些意興闌珊,他懶洋洋地說道:
“我就是看不慣,太子打了勝仗回來之后,那副得意忘形的樣子,想殺殺他的銳氣!二哥,你是沒看到,太子每天在宮中行走的模樣,好像他明天就要登基了一樣!父皇尚在,哪里還有他造次的地方?還有他娘皇后,前幾日里,我去給父皇請安,恰巧皇后也在,她便借機挑刺,尋些有的沒的事情,在父皇面前,將我好一頓數落,氣的我那天晚上覺都沒有睡好!”
夏天睿聞言,不禁搖了搖頭:“你明年就要弱冠了,怎么還是如此心浮氣躁?就為了這么點事情,你便去大街上散布流言,你可知,你這樣做,也損傷了云府嫡長千金的名聲,人家云府千金又哪里惹你了?”
宣王聞言,面色一紅。
夏天睿說的沒錯,他這樣做,確實有失妥當。
可是,被夏天睿這么一說,他又覺得自己委屈,他小聲道:“太子現在是香餑餑,誰都巴不得貼上去,鬼知道云家為什么要拒絕太子的提親?說不定……是太子與云家有某些見不得人的交易沒談攏,所以,云家要拒絕太子的提親呢?”
他繪聲繪色地描述給夏天睿聽,仿佛他真的親眼看到過太子與云寒山談交易一般。
夏天睿見狀,狠狠一拍他的手,板著臉訓斥道:“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哪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我已經同意與云家聯姻,娶云府的嫡長千金為我的王妃了,你莫要再生事端了!”
宣王聞言,頓時大吃一驚,他忍不住拔高音調說道:“什么?!二哥,你要娶云家的千金做你的王妃?!你怎么能這樣?那……那傾若怎么辦?你忘了,三年前母妃辭世的時候,特意叮囑過我們兄弟倆,一定要照顧好傾若的嗎?傾若一直喜歡你,難道你不是要娶傾若做你的王妃嗎?”
“我沒有忘記母妃的叮囑!”夏天睿緊緊皺著眉宇,冷冷地說道,“但是,我對傾若,沒有你說的那種情意,而且,母妃的離開,一直是我心中的一個結。我一直不覺得,母妃是自然病逝的,總之,我會照顧好傾若,不會不管她的!”
“二哥,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傾若要是知道了,她一定會非常傷心的……”
然而,夏天睿卻伸手拍了拍宣王的肩膀,深吸一口氣,囑咐道:“好了,現在不說這些事情了,太子的慶功宴馬上就要開始了,今天晚上,父皇也會過來,我們低調些,不要搶了太子的風頭!你若是事先安排了什么讓太子出糗的事情,就趕緊通知你的手下收回去!”
“知道了……”
“還有……”
夏天睿還欲再說,然而,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內侍的高呼聲:“皇上駕到!”
二人聞聲,趕忙出去接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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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扮成小書童的云簫跟在云鴻的身后,跪在地上,與眾人一道接駕。
等到眾人都入座了,云簫才看清楚天子的樣貌,云簫覺得,天子的樣貌,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威嚴很多。
不過,眾人顯然早已習慣了如此威嚴的天子。
云簫的視線,有意無意地掃過對面坐在屬于定王位置上的那個人,在云簫看來,在天子的一眾皇子中,定王的樣貌,算不上是最出眾的,卻勝在舉止上,他的一舉一動,都很有分寸,確實像爹說的那樣,是個穩重之人。
云簫分辨不清這種初見的感覺,是好還是不好,只是專心望著前方不斷走向天子與太子的朝臣們。
當然,想要靠這一晚上的觀察,就理清楚朝堂上下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對于即將嫁入皇家的云簫來說,這種觀察,又是大有裨益的!
所有的一切,在表面上看起來,一派祥和喜慶。
酒至半酣,忽然有一位官員上前,跪在大殿中央,一臉嚴肅地對坐在最上面的天子說道:“皇上,臣有要事啟奏!”
眾人一看,情況似乎有些不妙,紛紛停了手中的動作,望著殿中跪著之人。
站在皇上旁邊的總管太監劉安好心提醒道:“李尚書,今天晚上是太子的慶功宴,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明天早朝的時候,再向皇上啟奏。”
吏部尚書李尚書冷冷地瞥了一眼劉安,一臉不屑地說道:“本尚書正在跟皇上說話,有你一個內侍什么事情?我朝內侍不得干政,難道你不知道嗎?!”
“你……”
劉安還要再說,就在這時,皇上抬了抬手,示意劉安不必再言,劉安只好閉嘴,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
皇上望著殿中的李尚書,問道:“李愛卿,你有何事要向朕啟奏?”
李尚書道:“回皇上的話,臣聽聞,太子雖然在滄州打了勝仗,但是,在打仗期間,一直縱容自己的屬下,騷擾百姓、搶占民女為妻,鬧得百姓多有怨言,但是,相關的奏折,一直被扣押在尚書省,至今都沒有呈到皇上的手上。”
這就是在當眾彈劾太子了,眾人沒想到,這個李尚書的膽子竟然這么大,居然在太子的慶功宴上,做出這種事情來。
皇上的臉色很不好看,他轉頭望向太子,沉聲問道:“太子,李尚書所言,是否屬實?”
太子瞟了李尚書一眼,起身來到大殿中央跪下,答道:“回稟父皇,兒臣在滄州打仗期間,一直謹守軍規,并未做出騷擾百姓、搶占民女之事,李尚書剛才所言之事,兒臣一概不知!”
“不知?!你手下的人做了什么事情,你全都不知?你是如何給朕治軍的,怎么連你手下的人做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朕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一定要管好你手下的士兵,不可以騷擾百姓,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過?!”
“父皇息怒!”天子驟然動怒,太子頓時嚇出一身冷汗,他趕忙說道,“此事,也只是李尚書的一人所言,未必就是實際情況,兒臣不敢忘記父皇的教導,一直嚴格約束自己的屬下,而且,兒臣從滄州回來的時候,并沒有聽到滄州當地的百姓有何怨言,這其中,一定有誤會,還請父皇明察!”
然而,皇上似乎并不買賬,他繼續追問道:“既是如此,那朕問你,你是否有暗中指使你的手下,扣押尚書省彈劾你的奏折?”
“絕無此事!”太子義正言辭地說道,“兒臣根本就不知道有人會彈劾兒臣,又怎么會去扣下那些奏折?”
“你到底知不知道,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就在這時,李尚書又說道:“既然太子說并沒有扣押那些彈劾的奏折,那么,請問皇上,今天是否收到了臣彈劾太子的奏折呢?”
太子聞言,滿臉通紅,他十分憤怒地轉頭望向李尚書,厲聲呵斥道:“李尚書,本太子奉勸你見好就收,不要得寸進尺!”
“放肆!”皇上見狀大怒,他狠狠一拍桌案,站起身來,伸手指著太子,怒然訓斥道,“太子,你扣押了朕的奏折不說,還要威脅朕的朝臣,你不過就是打了一場勝仗,就已經囂張到這種程度了嗎?你的眼里還有沒有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