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母未能得償所愿,臨走前見了胡翔聲。
胡翔聲跟肖母有過幾面之緣,尤其是他決定收肖也為閉門弟子時,跟肖家的溝通尤為關鍵。所以肖母面對胡翔聲的時候也就開門見山了——
“我家小也做什么事都沒長性,當年之所以同意他來敦煌,就是想著給他幾年時間去折騰去體驗,轉頭他也就膩了,誰知道他到了現在還沒有離開敦煌的打算,胡教授,這樣不行啊。”
胡翔聲沒明白怎么個不行法,他跟肖母表示說,孩子有了長性是好事,而且肖也現在也算是修復師隊伍中的重要力量,前些年沒少支援外地,這都是寶貴經驗。
肖母抬手止住胡翔聲的話,表達了自己真正的擔憂。
“我只想讓我兒子恢復正常,說實話,他沒來敦煌之前雖然說沒正兒八經交過女朋友吧,但至少身邊圍著的都是姑娘家,哪像現在……”
多余的話不再說。
所以胡翔聲曲解了肖母的意思,笑說,“干這行的基本上都是男性,所以肖也的現狀也很正常。”
肖母沒急,笑了笑,“雖然我們家不等著小也去傳宗接代,但終歸不能眼瞧著他打光棍吧?男人跟女人一樣,也都有黃金期的。我呢,也知道敦煌現在缺人,暫時讓小也留下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希望胡教授能賣我個人情。”
賣人情?
胡翔聲狐疑,想了想道,“好,你說。”
江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
經過一夜的折騰,他連自殺的心都有,盛棠是忘了句話,士可殺不可辱,敢這么折磨他,就別怪他辣手摧花了。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找她算總賬的時候,盛棠溜溜達達地來找他了。
當時江執在窟里,六喜丸子就差盛棠一人,其余的都到齊了。他們的想法很簡單,只要院里決定一天沒下來,那他們就在窟里多待一天。
都是經驗豐富的修復師,深知壁畫修復有時候也看命,往往多上一分鐘,也許就有與眾不同的發現。
盛棠來時有光。
外面齁熱,一推門,她裹著熱浪和光亮,刺了江執的雙眼。
江執表面雖沒什么,心里頭恨得直癢癢。
尤其是今早肖也還八卦地問他一句:哎,昨天大半夜的你站在棠棠家門口干什么?
弄得祁余他們都瞅著他。
再看見盛棠,他真想掐死她。
……盛棠走到他跟前,蹲下來,仰頭看他。
江執故作云淡風輕,一聲不吱地整理工具包。盛棠蹲在那半天,見他不搭理她,忍笑。目光不經意落在包里的修復工具上,尤其是刀柄上刻著的“匠”字。
之前她還不解,像是江執這年齡怎么喜好跟上一輩的修復師一樣,現在想來這就是上一代修復師的工具啊。
是薛梵教授的吧。
盛棠覺得江執身上有很別扭的東西,像是對薛梵教授,表面上不在乎,實際上在乎得要命。
江執等了半天不見她說話,瞥眼看了看她,見她似若有所思,停下動作,“棠小七,你又憋著什么壞呢?”
“我沒有啊。”盛棠蹲在那,雙手托臉,笑得挺甜,“我男朋友長得帥,我看看還不行嗎。”
擱平常,江執聽了這話早就心花怒放了,現在?呵呵。
他現在對盛棠的良善品質抱有打折態度。
“別假裝乖巧,棠小七,昨晚上你是怎么折騰我的你心知肚明,這事兒咱沒完。”
“這情侶之間不就是你欠我一筆,我欠你一賬嘛,這才叫此情綿綿無絕期。”
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江執整理好工具,將其擺放整齊,壓著嗓音,“棠小七,你就是個女流氓。”
“女流氓就女流氓唄,我也沒氓別的男人。”盛棠大是一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架勢,一臉無辜,“女流氓今天來是要跟你說件事的。”
“你能有正經事?”
“還算正經吧。”盛棠云淡風輕地甩了句,“我爸媽已經到敦煌了啊,我約了中午飯。”
江執手指頭一抖,差點被修復刀的刀刃給劃了,好半天,就跟后反射弧覺醒了似的,“啊?”了一聲。
聲音本就不小,再加上窟里有回音……
祁余他們都往這邊瞧。
肖也現在對江執的狀態和遭遇十分好奇,抻頭朝這邊說,“有什么好玩的事兒啊,說出來讓大家樂呵樂呵唄。”
樂呵你大爺。
盛棠被江執拉出了石窟,直接上了車。
“你爸媽來了?”
“啊,昨晚不是跟你說了嗎。”
“不是,你昨晚只是說他們要來,并沒說他們今天就到啊。”
盛棠不以為然,“早到晚到不都一樣嗎,再說了,我也是才知道他們今天到了的。”
江執剛要啟動車子,驀地停住,“落地了?”
盛棠點頭,“都入住酒店了,剛才在窟里我不就告訴你他們已經到敦煌了嘛。”
江執嘆口氣。
盛棠不解看他,這是怎么了?
“接機、安排酒店,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事。”江執面色嚴肅,想了想又問,“他們行程安排了嗎?既然來了敦煌,總得到處玩玩吧,我給安排游玩路線。”
盛棠擺手,“他們來就是為了看你的,至于游玩,他倆也夠嗆能有時間,再說了,來敦煌哪還輪得到咱們操心路線?我爸媽對敦煌這邊相當熟悉。”
“那……”江執遲疑,想了想說,“我就是覺得約在午餐太匆忙了。”
“我是想著你平時那么忙,約晚飯的話一聊就得聊挺長時間,中午見個面吃個面聊聊得了。”盛棠難得做了次解語花,“我爸媽也是這個意思,以不耽誤你工作為前提的見面。”
江執真是無語問蒼天。
這丫頭也不知道是在幫他還是害他。
抬手使勁一揉她腦袋,“安全帶系好,走了。”
“這才八點多,我約的是十二點呢,咱現在就去餐廳早了點。”盛棠提醒。
江執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當然不能馬上去餐廳了!”
盛棠腦回路清奇,有著絕對鋼鐵大直女的潛質,聞言江執這話,遲疑,“……那你是回趟家,帶著藍霹靂一起去?”
我暈……
“我洗漱一下,換身衣服!”江執沒好氣地甩了句,與此踩重油門。
現在都八點多了,回市區也需要時間,哪怕是約十二點,但在時間上也是緊緊巴巴,該死的棠小七。
盛棠聞言詫異,上下打量著他,“你今早出門的時候頭發還沒干呢,不是洗過澡了嗎,衣服也不臟啊。”
江執加速,雙手控著方向盤,兩眼看著前方,一時間總有種萬念俱灰之感,頭一次他是覺得自己對牛彈琴。
“棠小七,我求你,你別再跟我說話了。”
“為什么?”
“怕被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