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了眼睛圖騰的位置,而那個位置恰恰就是他們沒發現的礦口。
撳開圖騰的環扣,抖落了上頭被覆蓋的厚厚一層黑土植被,竟藏有機關。就是很簡易的那種,以一塊原木為遮,去掉木擋可見圓形窟窿,下面黑魆魆的,開口大小只供一人上下。
的確不用特意封礦,原來苗家祖上早就有所準備,在發現礦藏之初就做了機關。但瞧著這機關架勢,極有可能是為了防野獸的。
原木上都長滿了植物,怪不得他們發現不了礦口。
鑒于是大白天,江執和肖也兩人決定下礦,盛棠和苗藝留在礦口放哨。臨下礦前,江執對盛棠千叮嚀萬囑咐,一旦發現什么不對勁就馬上大喊,如果覺得危險,別管他們,保命要緊。
本來盛棠不害怕,所有的擔心都落他身上的,畢竟礦里有什么東西誰都不知道,未知的危險才可怕。
可一聽江執這么說,她覺得后脊梁都發涼,硬著頭皮道,“能有……什么危險?”
苗藝在旁一臉羨慕說,“放心吧,光天白日的,相比你倆,我和盛棠很安全,不過真要是有危險,我會拉著她跑。”
江執點了頭,又抬手摸了摸盛棠的腦袋,將防護罩戴好后,先行下了礦。肖也緊跟其后,沖著她倆揮了個手勢。
很快,礦里可見的范圍亮了微弱的光。
盛棠干脆趴在礦口那,眼瞧著往下延伸的一階一階的土臺階,真是窄得可以。她真心疑惑,“礦開成這樣多難采啊。”
苗藝對此也不清楚,往她身旁盤腿一坐,倒了杯水喝,“可能我家祖上就想先看看里頭有啥吧,還沒等到大型開采呢就出了事。”
從入口處就能看出是挺倉促的,如此一來,盛棠的一顆心又懸著了。苗藝倒是大大咧咧,沒想那么多。
沉默了一小會兒,冷不丁問她,“哎,肖也的女朋友也在敦煌嗎?”
盛棠的一顆心都在礦里呢,苗藝這話叫她反應了好半天,先是啊?了一聲,然后反應過來,又哦哦了兩聲。
“對,在敦煌呢。”
差點忘了程溱是肖也“女朋友”這件事了。
苗藝又問,“敦煌條件那么差,他女朋友能受得了嗎?”
盛棠聽話的重點落在前半句上,不解,“敦煌條件……差嗎?沒覺得啊,你覺得哪差?”
兩句話給苗藝問住了,愣了好半天,尷尬地笑了笑,“我就是這么覺得,可能因為我沒去過吧,挺神秘挺荒蕪的地方。”
沒去過就瞎判斷啊。
這話盛棠尚算仁慈沒說出口,畢竟是領路人,雖說她死煩那種說敦煌不好的人。甩了句,“像是你以后從事考古的話,去的地方更荒涼啊。”
而且還都是往死人坑里鉆。
苗藝撓撓頭,“那是。”
把天聊死了,兩人之間就繼續沉默著……
過了大半天,盛棠才回過味兒來,這姑娘說的哪是敦煌呢?她是想套話說程溱是不是個能跟著肖也吃苦的人。
還是對肖也不死心呢。
“肖也的女朋友就是為了肖也才留在敦煌的。”她后知后覺的補上句。
然后,苗藝也后知后覺地哦了一聲,沒滋沒味說,“真好。”
盛棠嘟囔了句,“這礦得多深啊,一點亮都沒了。”
礦還真是深。
但不是垂直礦,礦洞的洞制跟號窟的地下一樣。從土階下來觸底,然后就是一條平行地面的幽長隧道。
其實一下來,江執和肖也就知道不對勁了。
這并不是一個人工開鑿的礦。
江執舉起手電筒,光柱細細掃過礦邊痕跡,“你看,當年苗家人也頂多就是開了個礦口,換句話說,咱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天然形成的礦坑。”
只不過歲月更迭,地殼變遷,礦坑就被埋了。
肖也同意江執的判斷,人工開鑿的礦坑會留下痕跡,從周遭巖石痕跡來看,越往深走就越沒有人類足跡。
“這是……”肖也沿著手里的光柱看過去,走到礦壁前,伸手摸了一下,很堅硬,像是巖石,可感覺又不是巖石。
江執見狀上前來,從背包里拿出張粗糲的砂紙,順著肖也抬手的方向上下打磨了一番,外層脫落后,在光柱下,里面泛著紅,閃耀著如晶石般的光芒。
肖也驚嘆,“辰砂啊。”
而且質地十分純粹。
江執將手里的光柱再往四周蔓延,肖也就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奪過他手里的砂紙,又打磨了另一角凸起的礦物。
黑乎乎的一團,可外膜去掉后,可見里頭暗綠色的質地。他愕然,“還有孔雀石呢!”
是石礦不假,跟當初他們猜測的吻合,換句話說,是個寶石礦,而且從剛剛發現的辰砂、孔雀石的質地來看,這里著實太原始了。
“很難的,常見的都是單一礦。”江執說著示意肖也順著光柱去看。
四周礦壁還有地面上,不少高低起伏的礦石,雖說都黯淡無光,但他們相信目光能及的都是礦料。
肖也感嘆,“怎么會有這么多種類的礦料呢,說是天然形成的那也太罕見了。”
“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江執觀察了四周的情況,“礦物一層疊著一層,也不知道是經歷了多少次的地殼運動,還有……”
他上前蹲身下來,光柱扯到了眼前一團發亮的東西上,肖也上前一瞧,這玩意兒不陌生啊,只是,在這里出現?
硨磲。
“這已經是挺罕見的玉硨磲了吧。”肖也仔細打量著,驚嘆不已的。對于壁畫修復師來說,天天跟礦物顏料打交道,顏料本身質量情況他們也很熟悉。
“黏在旁邊的還有血硨磲,更罕見。”江執也是輕嘆,“所以這里是經過了海洋到陸地的變遷了。”
這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不起眼的礦石,怕是苗家祖上都沒來得及看,很顯然,這里沒金沒銀的,遇上不懂行的和沒礦石開采經驗的人,那這里顯然就失去了價值。
但在江執和肖也的眼里,可是價值連城。
“這得能修好多少幅壁畫啊。”肖也都快喜極而泣了。
江執看了肖也一眼,心中感嘆,做壁畫修復的人始終單純啊,換做別人,可能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些原石礦能值多少錢。
他拍了拍肖也的肩膀,與此同時,手里的光柱伸向最深處——
“你看,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了。”
肖也順著光柱看過去,下一秒瞪大雙眼,道了句,“哎呀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