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日后,見到尤五娘眼圈紅紅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陸寧心里便軟軟的,卻是沒舍得罵她。
一襲青色道袍登云白襪步履的小十三,小小年紀,清麗脫塵,很有些仙風道骨的仙子味道。
陸寧這還是第一次和小十三這般近距離接觸,看大戲,是第一次見到她,但離得很遠,也沒做什么交流。
趕大車的是童九,見到陸寧,單膝跪倒聲音洪亮的拜見:“恩公殿下,多謝你收容我家小十三,劉志才那惡賊,早知道我是誰,卻巴不得我死牢獄里!”
這話,顯然他早就想和陸寧說,但一直沒機會說。
陸寧也無暇理會他,領著尤五娘和小十三進了院,幾名挎著彎刀的排風婢立時守在院門前。
童九呆呆的站在院外,心里化魂,這,恩公殿下不會如此急色吧,這是做什么?
“小十三,說說,你都是會什么術法?”進了偏廳,陸寧就笑著問。
“并不是什么術法,只是騙人的把戲,點化愚民罷了!我會清水書符、殺鬼見血、下油鍋、火燒符、吞瓦片等等。”小十三聲音極為輕嫩,說著話,她皺了皺秀氣的小鼻子,這個動作,才能看出她是個僅僅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兒。
陸寧微微頷首,“嗯,清水書符和殺鬼見血、祝由移瘡、神丹療傷等等都是一樣的套路,就是姜黃水遇到堿變紅,符紙上涂上姜黃水,晾干,做法的寶劍啊之類的沾的是堿水,遇到符紙就顯出紅色。”
陸寧說著,就揭開了桌上的托盤紅布,里面有符紙,有碗清水,還有木劍,陸寧對尤五娘笑道:“我給你變個把戲看。”
拿起一張符紙,用木劍沾了“清水”,往符紙上點了幾點,不一會兒,果然符紙里,顯出一個紅色人影。
尤五娘驚訝的睜大水汪汪鳳目,“主君,你,你幾時會畫符抓鬼的?”
小十三,看著陸寧的明眸里,也露出絲詫異。
陸寧笑道:“下油鍋,油下是醋,稍微加熱上面的油就沸騰,也沒什么。吞瓦片,他堂堂天師,不會這么自貶身家……”想了想問小十三:“將茶水變成黑藍色,再變回茶水本色,你會么?”
小十三輕輕搖頭。
陸寧微微一笑,“好,按輩分他是你師侄,他還只是披個道家幌子整日在俗世打滾,你不太清楚的把戲他就更不會了,這次去,就說我是你弟子,如果他想弄什么天師的勾當,我就和他看看誰神通廣大……”
聽到這里尤五娘偷偷抿嘴笑,心說這世上還有比主君你更神通廣大的嗎?
小十三卻是詫異的睜大星眸,“主君怎么可以說是奴的弟子?主君不是奴的夫君嗎?怎可亂了綱常?”
陸寧一個跟頭差點跌倒,怎么也沒想到,清麗脫俗如世外小仙姑般的小十三能說出這番話,雖然這只是見的第二面,但這仙風道骨的出塵小女冠在陸寧心中,卻真是當作了出家人一般尊敬,也沒想過她實則是自己女奴甚或妾侍這種說法,暫時委身自己府邸,想來總有一天會云游不見蹤影。
隨之瞥見尤五娘嬌軀微微顫,俏臉扭向一旁,一副眼看就憋不住要笑得花枝亂顫的模樣,陸寧便明白,這尤五娘肯定給小十三洗腦了,一看小十三就是不諳世事但又因為自小教育很守規矩的人,可不知道被尤五娘灌輸了什么思想。
小十三又靜靜的道:“主君原來對道家點化世人的旁門也這般精通,那定州一行,奴就不陪主君去了,昨日有些心得,想在此間靜修悟上一悟,奴會繪制一副法箓,行友師侄見到就會明白主君的身份。”
“嗯,好,隨你!那,你悟吧,悟吧……”對這清麗脫俗的小女冠,就算人口口聲聲稱呼自己主君,自認自己是她夫君,陸寧心里,還是頗有敬畏之心的,她想怎么樣,自然便怎么樣。
往外走,陸寧對尤五娘狠狠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也出來。
“哦,十三小妹,你參悟你的,我陪主君去說說話。”見陸寧眼色,尤五娘嚇得膽突突,但沒辦法,小兔子一般乖乖跟著陸寧,進了對面廂房。
雖然是廂房,因為是齊王臨時駐蹕之所,所以郭崇命人布置的很華貴,地上鋪著厚厚獸皮絨毯,高桌高椅極為精美,桌腿扶手等處都雕刻著花紋,這也是高桌高椅漸漸出現的體現奢華的修飾,綾緞屏風,刺繡鳥蟲栩栩如生,內有軟榻、坐席、低矮茶桌等等,卻是中原傳統風韻了。
見尤五娘進來就往屏風里內屋方向走,陸寧無奈,“坐這里吧!”走上兩步,坐到了高椅上,又問:“小十三怎么回事?我不說過,她可以再出世修行?而且,我看她道袍都穿上了。”
尤五娘可憐巴巴站在下首,說:“她已經還俗,哪里還有再出世的道理?真當天上神仙是守門的役卒,隨意修行人進出嗎?再說她的教統,女冠也是可以嫁人的,而且,她只是喜歡穿道袍罷了,可不是什么女冠了!何況主君,奴想過,小十三如果一定要婚配人,可不就該配給主君嗎?世間那些腌臜男子,哪里有配得上她的?只有主君這般干凈,這般風儀,才不會玷污她呢!主君是天上星君下凡,她莫不是本來就是主君在天宮的沉香侍女?”
陸寧打量著尤五娘,良久后無奈道:“你這狐貍尾巴藏得,越來越高深,我都不知道你要弄什么了!”心下很是哭笑不得,說得也是實話,怎么就突然從爭風吃醋變成高風亮節了?還主動給自己挽留可能對她危險很大的妾侍,不知道唱的哪一出。
“奴哪里有什么狐貍尾巴,奴心里想的,嘴里說的,手上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主君……”尤五娘俏臉好似全是委屈。
陸寧好氣又好笑,哼了一聲:“胡言亂語,該打屁股!”這本來是他每次思及尤五娘令人哭笑不得的作派時心里默念的懲罰,今日卻是脫口而出,不過這話出來,看著尤五娘抹胸襦裙風流姿態,驚人的高聳和盈盈一握纖細柔弱腰肢,真是媚骨天成,心下不由一熱。
尤五娘呆了呆,隨即苦臉道:“可是,奴從出兗州后,就沒好好沐浴過了……”隨之急急道:“不過主君,奴發現了一樁異事,從泉州往回趕的一路奴就發現了,只要在主君身側,奴就是幾天不沐浴,也根本沒有泥垢,而且,感覺身輕神足,不似以前那么愛生病了,后來奴問了問,甘七兒也是如此,還有大小蜜桃,也和奴一般感受,但其余尚秘書,還有那些排風婢,包括主人身邊四名刀婢,就沒有這些奇怪之處……不過,離開主君,奴等好似又回了人間,沒了那些神奇的感覺……”
陸寧呆了呆,這身體的異狀,怎么聽,都像是自己身體奇異之處衛生方面的特小號效果,而有這等異狀的人,甘氏、尤五娘、大小蜜桃,毫無疑問,都是自己心理上看作親人的人,兩個是自己妾侍,兩個是自己妹妹一般,而且,她們四個,都和自己有過肢體接觸,便是大小蜜桃,自己也捂過她們耳朵揉過她們小腦瓜。
但和自己有肢體接觸的又不是僅僅她們四人,侍衛親軍中大把人被自己點倒過,但也沒人有什么異樣,很多兒郎,自己也看作親人一般。
所以,顯然不是跟著自己就能雞犬升天,不是自己心里看作親人又有肢體接觸身體就能發生一些微妙變化。
前世今生,被雷劈了兩次,難道改變了自己身體某些磁場?
“主君真是神仙下凡……奴,現在才信了……”尤五娘幽幽的嘆了口氣,又道:“是不是和主君媾和,奴們福緣不夠,會被主君吞噬元陰而暴斃?所以主君愛惜奴等,才一直甘愿自己受罪……”
陸寧立時便有些老臉發燙,原來早被這尤五娘看透自己并不是不饞她們身子,不過此時尤五娘心神微微激蕩,才沒以前那般小心翼翼在意她措辭。
“不過奴不怕,如果能和主君……,奴便是死了,也不后悔……”尤五娘說著,輕輕走上兩步,眼前是雪白深深溝壑,陸寧下意識低頭,眼簾中,卻又是那淡綠裙裾下,那對兒尖尖小小、勾魂蝕骨一般的粉色繡花鞋。
“奴也沒說謊,主君不信的話,就聞一聞,奴身上是不是還是那般香,摸一摸,奴的身子,是不是還是那么軟滑……”尤五娘的聲音也微微顫抖,更顯媚意,嬌喘顫音入耳,就好似有狐媚子在陸寧耳邊,咬著陸寧耳朵吹氣。
陸寧猛地起身,咳嗽一聲道:“等等,等等吧……”大步向外走,就怕再有一秒鐘猶豫,就要把持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