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十五年,春。
“嘭嘭嘭嘭”
團團白煙中,第一排下蹲的火槍手整齊的收槍后退,繼續裝彈。
京戍大營演武場之小霹靂營靶場,最近越發頻繁的雷鳴般的響聲經常有擾民之嫌,京戍大營正準備將靶場遷徙到更遠的地方。
當然,現今來說,大齊的燧發槍技術雖然越發成熟,但真正戰場上射擊也從來沒有瞄準瞄不準的問題,因為現今就根本不會有什么神射手,只是靠密集射擊,超過五十米,彈丸的誤差往往大到出乎想象。
靶場訓練,其實練的就是配合,裝彈射擊的嫻熟度等等。
而現今,剛剛整編的四個小霹靂營共兩千名火槍手,正要奔赴西北,編入玉門軍。
陸寧回頭看看車鑾里五名美少女、女童,顯然,她們對自己今日的安排的活動不太感興趣,從車窗里看了一會兒,就偷偷自己聊開了天。
陸寧也沒想到,從東瀛回來,自己在汴京能安安穩穩的度過五個春秋。
在西北支持于闐國和西州回鶻抗擊喀喇汗國侵略的同時,大齊正是一個相對平穩的高速發展期。
這五年,自己看起來極為勤政,一個月里,幾乎有十天都會上早朝,這令內閣成員們大跌眼鏡。
而實際上,高速擴張期突然剎車,新制更是由中央而下地方,這也往往是最容易出問題的時期,這五年,自己坐鎮京師,使得大齊新制有條不紊的推進著。
不過,感覺自己好像有點越來越煩躁,漸漸有些待不住了,這五年間,每日晚間打鐵,倒是自己就打造出了許多神兵利器、盔甲火槍等等。
但不遠處靶場中這些火槍不在自己打造的火器范圍內,不然,那也沒什么值得高興的。
而實際上,這五年來,大齊火器發展速度極快,有自己理論上的領路,燧發槍、簡易拿破侖炮等等火器,有著千千萬萬工匠可以打磨,雖說制式批量生產還根本不可能,但火器部隊在大齊軍中漸漸由奇兵而向正卒軍種之一的地位發展。
實際上,殿前侍衛親軍,已經混編為三個“殿前大侍衛團”,國外使節翻譯為“皇家大侍衛團”。
大侍衛團戰斗人員三千人上下,有長矛兵、刀盾兵、火槍手和騎兵混編。
有點類似陸寧認知里的西班牙方陣,只是契合現今作戰需要,每一編,人數多了一倍不止。
此外,殿前侍衛親軍還有一支千人左右的“殿前大霹靂團”,也就是火炮部隊。
加之五千名輜重預備卒,殿前侍衛親軍共一萬五千名悍勇之卒。
這使得殿前親軍可以單獨作為一支強大無比的力量攻城略地,也可以分拆機動使用。
前年時節,殿前親軍攻略遼北,廢黜遼北王耶律賢。
陸寧根本沒有親自參與,但無堅不摧的殿前軍,已經令草原部落徹底膽寒。
在后世稱為的“貝加爾湖”,現今中原稱之的北海,大齊皇室圈為“北海皇莊”,屯田移民,鄰近的赫郎爾部和梅里急部,成為皇莊之奴部。
陸寧這幾日,也在考慮,要不要令侍衛親軍前去西北,支援于闐國和喀喇汗之間的戰事。
但最終,陸寧還是按捺下了這個念頭,西北太遙遠了,還不似東北,和中原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羈絆,中原王朝,也往往是和來自北境的敵人作戰,這也得北境,和中原好似本就是一體。
而西域的情況,就復雜的多。
而坐在金鑾殿上時間越久,陸寧越隱隱的有些疑神疑鬼,確實,天下人,尤其是和你經常接觸的權力之臣們,就真的心甘情愿認為你該當坐這個位子?就不會有旁的想法?
自己并不是上帝視角,不知道京城,有沒有暗流涌動。
而現今,來說,京師之地的重要度怎么吹噓都不為過,一旦京師出現變故,可能十幾年的長治久安局面瞬間就會化為烏有。
是以,在京師駐扎一支絕對終于自己的力量,是完全必要的。
尤其是,自己最近實在憋的厲害,正準備去外間走走,不然,真怕憋的心理會出什么問題。
而這就更需要殿前侍衛親軍,駐扎京師威懾群宵了。
陸寧正琢磨之際,旁側南平突然撲哧一笑,見父皇看過來,忙正襟危坐。
正湊她耳邊說悄悄話的南安也馬上一臉無辜的樣子,大眼睛眨呀眨的四處看。
兩個小丫頭都十一歲了,過幾個月過了生日,就是十周歲。
說起來,她倆雖然和資子、輯子成了很好的朋友,但性格卻真是學不來,兩個家伙都古靈精怪,但在自己面前,老實的耗子見了貓一般罷了。
陸寧又看向資子和輯子,兩個素色和服的光頭小尼姑,都已經十四五歲,出落的都極為美貌,光頭的緣故,顯得甚為清麗脫俗。
兩人在康華園,每日吃齋禮佛,兩人的性子,也真安定的下來,不過,南安、南平古靈精怪,倒是和她們的性子互補,四人簡直是無話不談的閨密。
說起來,現今坐在一輛馬車里,陸寧心里多少有些怪怪的,因為去年時節,便忍不住寵幸了輯子和資子,而現今看四個小姐妹在一起歡歡喜喜的樣子,怎么自己都覺得好像自己有點怪蜀黍的意思,女兒的小伙伴都不放過。
“爹爹……”旁邊,怯怯的小不點,正是東陽公主,黃寶儀在東瀛所生,小家伙喜歡吃手指的習慣怎么都改不來,現今在父皇面前不敢,就總想喝些果汁什么的,車上卻是沒有。
陸寧無奈搖頭,自己血脈薄弱,這五年,只有去年西宮德妃尤氏誕下了皇女。
自己甚至都不想這些了,但南平、南寧、東陽來看軍演,也是準備從娃娃抓起,看她們有沒有能繼承大統的天資。
不過說起來,自己現今體力,和十六七年前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并沒有兩樣,不但沒有一絲衰敗的跡象,甚至自己感覺精力還更充沛了一些。
是以,感覺從概率來說,以后誕下皇子也是大有可能,但不知道要多久遠后了,更不知道永寧等,還能不能見到這一天,而且,如此下去,自己可莫成什么老妖怪。
琢磨著,陸寧微微一笑,“好,回去了!看你們一個個的,哪里有一絲一毫像我了?”
幾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都不吱聲,南平和南安,都偷偷吐吐舌頭。
父皇訓斥的這些話,可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陸寧看著她倆,也有些無奈,怕是誰也想不到,自己反而成了一個慈父,永寧、貴兒的,倒是嚴母,尤其是,自己還殘留了些那夢中的前世思維,教育子女的大道理自己比誰不明白?
可偏偏是,自己見到這些小家伙,就是不舍得板起面孔,就是想寵溺她們,要星星不給摘月亮那種。
唉,說易行難,育兒也是如此。
陸寧只能心下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