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病房內,因為祁老爺子的這一句話,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祁叔,是蘇晨剛剛把你救醒的。”
秦老爺子覺得祁老可能是沒有搞清楚狀況,連忙開口解釋了一句。
“我知道是他把我救醒的,但就是因為他把我救醒的,才要把他給抓住,他是小鬼子的奸細。”
祁老看向蘇晨的目光帶著濃濃的恨意,祁若文聽到自己太爺爺的話,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太爺爺,您應該是搞錯了吧,他怎么可能是奸細。”
對于祁若文來說,雖然蘇晨這家伙搶了他喜歡的言曦,但不管怎么說他也是自己太爺爺的救命恩人,那就是祁家的救命恩人,做人的這個原則還是要有的。
“你們是不信我的話嗎,我告訴你們,我要完全清醒,就只有小鬼子才能夠做到,因為當年小鬼子在我身上下了毒,這種毒只有他們能解。”
祁老看著眾人疑惑的表情,他也不擔心蘇晨跑了,直接把當年的真相給說了出來。
“當年我被小鬼子給抓住后,小鬼子對我動用了各種手段,就是想要我招出組織的那些成員身份,因為這組織是秦老哥和我一起創建的,知道所有成員真實身份的只有我們兩個。”
時間拉回到那個年代,當初為了組織成員的身份保密,而且因為成員都是江湖中人,所以每一位成員都用代號稱呼,每次聚集在一起商量的時候,大家也都蒙著面具不露出真容。
這種情況下,那個打入進來的叛徒并不知道組織成員的身份,而秦老爺子的父親在逃走之后便是立刻通知了組織成員,沒有給小鬼子抓住組織其他成員的機會。
小鬼子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被他們給抓住的祁老,可起來鐵骨錚錚,無論小鬼子如何折磨,始終不曾開口,三個月的時間,祁老幾次都被折磨的幾乎死去,最后又被小鬼子給搶救回來。
當然,祁老不是沒有機會自殺,但他卻沒有這么做,小鬼子對他動刑雖然讓他無比痛苦,但他早已麻木了,他活著的話,反而是可以消耗小鬼子的精力。
小鬼子在牢房里折磨的他越久,那么其他被抓進來的人,受到的折磨就越少,這就是當時祁老的想法。
就這么一直被折磨了快半年,小鬼子突然不再審訊他了,祁老知道小鬼子應該是放棄了,等待他的是某天的槍決。
然而在平靜了一周的時間,突然來了幾個穿著風衣的日本鬼子,把他從牢里給提走了,帶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去,帶到了小鬼子一個臭名昭著的部隊731部隊。
731部隊,是小鬼子專門在大陸建立的,用華夏百姓來做人體細菌實驗的部隊,像祁老這樣練武的人,正是對方好的試驗對象。
祁老原以為自己要成為這些畜生用來研究細菌武器的實驗體,正要自殺,可卻發現小鬼子并沒有這么做,而是把他關在一個密室里,每天給他吃的喝的,除此之外再沒人打擾他。
這一關,就是數年的時間。
祁老一開始還帶著戒備,可幾年時間下來也就習慣這種囚禁的生活,原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直到有一天,牢房的門被打開,當初帶著他來這里的那幾位穿著風衣的小鬼子又出現了。
不同于是上次時候這些小鬼子一臉冷漠的表情,祁老明顯看的出來,這些小鬼子的臉上有著氣急敗壞的表情,同時還帶著某種瘋狂的成色。
那穿著風衣的小鬼子把祁老給帶出了牢房,帶到了地下大廳,在那里祁老看到了不少犯人,大概有那么三十多位,聽著這些犯人的議論,祁老才知道,小鬼子戰敗了,馬上就要滾出大陸了。
“那些畜生知道自己戰敗要離開了,但他們不甘心就這么離去,所以實行了一個瘋狂的計劃,這些畜生給我們這些人,每個人體內種下了一條蟲子,這蟲子的作用就是吞噬我們的神智,到最后反客為主控制我們的思想,成為聽令于他們的工具。”
“我當時不相信,但那些小鬼子為了摧毀我們的信心,帶了一個老兵在我們跟前,那老兵不斷破口大罵那些小鬼子,可當小鬼子當著我們的面,對著老兵說了幾句日本鳥語后,老兵就變了一個人了,對小鬼子的話言聽計從。”
祁老說到這里的時候,表情有些悲憤,顯然那些小鬼子讓老兵做的事情,對一位抗戰老兵來說那是屈辱。
“那些小鬼子吃定了我們,也沒有隱瞞我們,按照他們說的,他們在我們體內種下的蟲子,只要他們不下令,那蟲子就不會動,任何儀器都檢查不出來,就連我們自己都不會記得身體內有一條蟲子,一旦他們喚醒了蟲子,我們就會變成聽令于他們的傀儡。”
祁山聽著自己父親的講述,臉上有著不可思議之色,這世上真的有這么神奇的蟲子嗎?
秦老爺子和秦城父子兩有些相信的,這個世上修煉者都有,那么有一條這種蟲子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祁若文是因為親眼看到了那條蟲子,所以他也相信自己爺爺說的話。
“這是小鬼子臨走前留下的一個計劃,這個計劃早在敗象出現的時候就開始了,他們把一些抗戰的軍官給抓來喂養,因為他們知道,我們這些人放出去之后,必然會得到重用,而等到我們這些人一步步爬到高位的時候,他們就可以控制住我們,甚至借此控制住整個國家。”
聽到祁老說到這里,在場的人除了蘇晨之外,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小鬼子這個計劃太瘋狂了,而且成功性很高。
要知道,抗戰時候有很多軍官被抓,這些軍官出來之后肯定會得到重用的,最關鍵的是這些軍官自己都不知道被控制了,這才是最可怕的。
“好在的是,小鬼子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最后國民黨敗退了。”
祁老松了一口氣,當時國黨實力雄厚,小鬼子這個計劃更多是沖著國黨去的,那些被控制的將領幾乎都是國黨的,后面沒有戰死的,也大多去了寶島。
“太爺爺,情況不對啊,如果說喚醒蟲子的人可以控制您,可您現在并沒有受到控制,還很清醒。”祁若文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
祁老也是反應過來了,對啊,他的思想并沒有受到控制。
剛剛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只是想到喚醒自己的人肯定是小鬼子的人,卻是忘記了自己并沒有受到控制。
“祁老,小鬼子這玩意確實是可以控制住人的思想,但對您的意義不大,這些年來您之所以每天子時會病痛發作,就是因為那蟲子控制不了您的原因,因為控制不了您,這蟲子便是在您體內進行破壞。”
蘇晨開口給祁老爺子解釋了一下原因,式蟲是可以控制人的思想,但也是分人的,有些意志特別堅定的人還是可以扛住式蟲的控制的,當然,關于被種下式蟲的那段記憶,還是被式蟲給吞噬了。
直到自己把式蟲從祁老身上弄出來,祁老那段記憶才重新出現。
“是這樣的嗎?”祁老還是有些懷疑。
“祁叔,蘇晨說的是真的,他是言曦的男朋友。”
秦老爺子難得開口幫蘇晨說一句話,聽到秦老爺子的話,祁老的懷疑才打消了,朝著蘇晨感激道:“原來是這樣,那是我誤會了,小友,剛才真是抱歉了,感謝你出手相救我這老頭子。”
“祁老您言重了,您是為了民族和國家受的傷,給您治病是應該的。”蘇晨連忙擺手謙虛答道。
“小友,我有一事情想請你幫忙。”
祁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變得嚴肅說道:“現在我那段空白記憶恢復了,我記得當初我們這批人,曾經有一位我在幾年前還遇到過,能不能請小友出手也幫他化解一下。”
沒有恢復記憶前,祁老并不知道遇到的那位也是和他一批被小鬼子種下蟲子的,但現在記憶恢復了,他便是立刻想了起來。
“當然可以。”蘇晨點了點頭,都是為了國家流過血的英雄,只要能幫他肯定全力以赴。
“那我們現在就趕過去。”
祁老是那種雷厲風行的人,不過他這話一出口,祁山和秦老爺子臉上都有著擔憂之色,老爺子到底是年近百歲了,這剛剛醒過來,可經不起折騰。
“我知道的身體我自己有數,用不著擔心,快點備車出發。”
祁老一看自己兒子和秦海的表情,便是知道大家擔憂什么,當下拍了拍胸脯,不過秦老爺子和祁山還是不為所動。
“秦爺爺,祁老的身子沒問題的。”
最后還是蘇晨開口了,有了蘇晨的保證,秦老爺子這才放心,連忙去安排出院的事情。
沒一會,那輛掛著三位數的車牌駛離了醫院,也離開了京城,上了高速,朝著京城邊上的一個城鎮駛去。
三個小時后,車子下了高速,駛入了城鎮,最后駛入了一個很普通的北方風格的小村莊。
“那老哥應該就是住在這個村。”
蘇晨一行人從車上下來,祁老爺子因為記不得準確的門牌號,最后祁若文只能找到一位路過的村民詢問。
“大伯你好啊,我想問一下,請問孫建勛孫老是不是在村子?”
“你們找孫老頭啊,孫老頭家就在前面。”
村民先是看了眼祁若文,又看了下蘇晨一行人,最后手一指前方說道:“一直走到頭,然后左拐就到了。”
“謝謝大伯。”
得到了地址之后,祁老爺子一馬當先朝著前面走去,等到眾人過了路口拐角的時候,看到了一間兩層樓的小平房,不過此刻這小平房前卻是聚集了不少人。
“那邊發生了什么事情?”
“爸,先讓若文過去看看。”
祁山看到前面那么多人,怕遇到什么事情到時候沖撞到老爺子,所以讓自己孫子先過去看看,祁若文點頭朝著前面走去,而蘇晨也是跟了過去。
“同志,我爺爺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已經是老年癡呆了。”
說話的是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此刻的他正在朝著幾位警察解釋,而在幾位警察的身旁,站著四位年輕人,這四位年輕人穿的都是和服。
“日本鬼子?”
祁若文看到這四個穿著和服的年輕人便是沒有什么好臉色,因為自己太爺爺的緣故,祁若文對日本人那是沒一點的好感。
“他老年癡呆就可以亂打人啊,警察同志,我這頭被他打了一下都腫起來了,必須要把他抓起來。”
其中一位穿著和服的青年男子開口了,一口地道的普通話,另外三位年輕人也是紛紛附和。
“沒錯,有些人就是倚老賣老,現在社會上老人摔倒不敢扶,就是因為被這些老人給帶壞了風氣。”
“不是老人變壞了,而是壞人變老了。”
幾位年輕人中的一位還拿出手機開始拍照錄像同時說道:“大家快看看,我們到這里來旅游,結果被一老頭無故打了一下,難道就因為他是老人就可以不用受到懲罰嗎?”
“這個真的是抱歉,我爺爺他是退伍軍人,參加過抗戰的,對小日本有仇恨,看到你們穿的和服把你們當成小鬼子了。”男子繼續道歉。
“別整這些有的沒的,什么參加過抗戰,現在都什么年代了,還記著這仇呢,國家都和日本建交了,要一個個都這樣,那人家金陵那邊見到小鬼子還不得打死去。”
“你要這么扯,怎么不說當年成吉思汗還殺到人家歐洲去,屠殺了那么多歐洲人,那歐亞那些國家的人找我們報仇了嗎?”
幾位年輕人的話讓得中年男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本來就不是很會說話,邊上的幾位警察也是有些為難,這事情確實是老人不占理。
“我看這樣吧,讓老人家屬給你們一點補償。”警察出來調解。
“補償也可以,我這和服都撕扯爛了,這可是專門定制的,一套要一千多,還有我腦袋起包,得去醫院拍片檢查,還有耽擱的誤工費交通費,最起碼要賠償我們五千塊。”
聽到青年男子的話,那中年男子臉色便是變了,五千塊,對于他家庭來說是一筆不小的錢了。
“那個,能不能少一點,這么多錢真的拿不出來。”
中年男子一臉為難,因為爺爺老年癡呆的緣故,自己妻子又走的早,他只能留在家里照顧爺爺,兒子和女兒都在外地打工,大城市自己生活都難,他也不要求孩子們寄錢回家里,所以家里經濟來源就靠著他在村子里給人打點零散小工維持。
“沒錢,沒錢那就讓警察把你爺爺抓去,這老頭我看就是故意裝瘋賣傻,還什么抗戰老兵,要真是抗戰老兵的話,怎么可能沒人知道,警察同志,你們知道他是抗戰老兵嗎?”
聽到青年男子的詢問,幾位民警也都搖了搖頭,他們是當地的民警,對于村子里每家每戶的情況都很了解,孫家這位老人很早就老年癡呆了,一直都說自己是抗戰老兵,可上面調查的時候并沒有孫家這位老人的信息。
“我看根本就不是什么抗戰老兵,是自己瞎想想多了,沉浸在自己的幻想當中,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
一旁的村民有心想要幫孫家說話,可孫老頭老年癡呆是事實,孫老頭說自己是抗戰老兵,一開始村民們還有些相信,可久而久之也就不當真了,因為這些年上面一直在摸查抗戰各地抗戰老兵的情況,孫老頭卻沒有被找上,大家就當是孫老頭老年癡呆說的糊涂話了。
“爺爺,你也真的是,怎么就想著這個呢。”
中年男子回頭看著自己爺爺,心里也是有些埋怨,自己爺爺自從癡呆之后,就一直說自己是抗戰老兵,當初上面的人下來排查的時候,沒有找到爺爺的名字,自己一家人相信爺爺,還帶著爺爺去京城參加了抗戰老兵聯誼會,想著沒準還能遇到爺爺的戰友給爺爺證明身份。
可人家那些老兵,一個個都不認識自己爺爺,就這事情,他們一家人可沒少被村里人笑話,說他們異想天開,想著冒領老兵占國家的便宜。
就在中年男子心里埋怨的時候,人群外傳來了一道蒼老的聲音。
“混賬東西,孫大哥也是你能夠污蔑的?”
人群外,等了一會等不及的祁老不顧秦老爺子的勸阻走了過來,當聽到那年輕人污蔑孫建勛的話時,再也忍不住,直接是怒聲呵斥。
圍觀的村民朝著聲音處看去,當看到祁老爺子和秦老爺子一行人的時候,主動的給讓開了一條位置,祁老爺子雖然整個人有些病態,但那股武者的氣還在。
“你是誰,這關你什么事情。”
那先前開口的年輕人看到祁老爺子,有臉的不耐煩,“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我多管閑事,你要是我的后人,我直接一杖活活劈死你!”
祁老是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知道小鬼子給國家還有民族帶來過多大的傷害,可現在才過去了多少年,有些人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這讓那些為了抗戰而流血犧牲的英烈們怎么安眠?
“你……警察同志,你看看這老頭。”
那年輕人被祁老的氣勢給嚇到了,轉而求助警察,祁老爺子卻是沒有再理會這年輕人,朝著孫家門口走去,在孫家大門口,一位老人正坐在竹椅上,嘴里念叨著:“殺,殺,殺!”
“孫大哥,是我啊,還記得我嗎?”
祁老走到老者跟前,蹲下身子,然而老人眼神渾濁還是那副癡癡模樣。
“孫大哥,我,小祁啊,還記得當初我們在那里的時候嘛。”
聽到祁老這話,老人家渾濁的眼神有了一絲變化,目光盯著祁老,半響后突然開口,斷斷續續問道:“長……長沙守住了嗎?”
聽到老人這話,祁老老眼通紅,激動答道:“守住了,長沙守住了。”
然而老人家對于祁老的回答卻是沒有太大反應,再次癡癡問道:“長沙守住了嗎?”
“別試了,這老頭見到人就只會問這么一句話,他要是抗戰老兵,怎么會不知道長沙有沒有守住。”那穿著和服的年輕人在這個時候又一次開口了。
“你給我閉嘴!”
祁老突然掉頭,神情嚴厲的望向年輕男子,這一聲呵斥嚇的那年輕男子渾身一顫。
“爸,您別激動。”
祁山看到自己父親情緒有些激動,連忙上前攙扶,自己父親這個年紀,最不能經歷大喜大悲,情緒激動很容易出問題的。
“我能不激動嗎,你們知道孫老哥的為了咱們這個國家,為了咱們這個民族付出了什么嗎?”
祁老目光掃視全場,他沒有想到孫老哥會受到那么大的委屈,當初在老兵聯誼會上,他因為記憶還沒有恢復,所以并不記得孫老哥。
“我來告訴你們,為什么孫老哥會一直問長沙有沒有守下來,那是因為當初長沙保衛戰的時候,孫老哥就是敢死隊的隊長。”
“一個敢死隊,三百多號人,為了保衛長沙而付出了生命,除了孫老哥之外,其余兩百九十九位都英勇犧牲了!”
“你們知道敢死隊意味著什么嗎,那就是去送死,可孫老哥他們還是義無反顧,為的是什么,為的就是讓我中華民族不被滅亡和奴役,為的是可以粉碎小鬼子的野心,為的是身后的千千萬萬同胞們。”
“孫老哥現在癡呆了,但他記住的是他這一生覺得最重要的事情,那也是他當初為之犧牲流血的使命,那是他兩百九十九個戰友用生命來守衛的目標。”
“可你們呢,穿著這小鬼子的衣服,還引以為傲,你知道你們身上的這衣服,對于孫老哥來說意味著什么,孫老哥和他無數同澤流盡鮮血付出生命的代價,就為了把這衣服給趕出我華夏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