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皇宮。
皇帝項燕然,斜靠在大殿龍椅上,翻閱著桌上對壘的一卷卷沉重竹簡奏章,淡淡問道:
“今年歲舉的名單,丞相府那邊怎么辦事的,還沒有送過來?這眼看過兩天都要臘八了,朕的臘八殿試,還能不能按期舉辦了?”
站在一旁,躬著腰的蔡和大太監,連忙道:“皇上,奴才正午去催了,但聽丞相府的崔長史說,今年的舉薦書有點多,比往年多了足足一輛牛車。
似乎...是小昏侯楚天秀送了一車竹簡的自薦書,也不知都寫了些什么。估計丞相府,是因為此事耽擱了!”
“哦,居然有這等稀罕事?”
皇帝項燕然放下竹簡奏章,奇道:“朕罰小昏侯入贅平王府,是讓他安分,別整日在金陵城惹事生非,鬧得雞飛狗跳,金陵府尹已經告了他幾十狀了。
他進了平王府當贅婿還不消停,居然寫一輛牛車自薦書出仕,這想當官想瘋了?!
難道他家缺鏡子嗎?朕有不少,你明日派人給他送一面銅鏡過去,吩咐他洗干凈臉,日三醒其身。”
“是!”
蔡和大太監聽出皇帝的調侃,只能尷尬的訕訕笑道:“這小昏侯...行事異于常人,確實有些糊涂。”
“聽說,他有個綽號,是什么金陵城四大紈绔之首。可有此事?”
項燕然又隨口平淡的問道。
“這~,皇上,確有此傳聞。不過,這都是市井坊間的玩笑之言,當不得太真。”
蔡和太監猶豫了一剎那。
當皇上既然提了這事,他知道瞞不住,只能點頭。
“哦,這么說,金陵四大紈绔確有其事了?朕的天歌,他排在金陵四大紈绔之末?”
項燕然語氣冷淡。
蔡和太監頓時嚇得兩腿一軟。
他最怕的,就是皇帝問及金陵四大紈绔的其他幾個人是誰。
前面三個無所謂。
但金陵四大紈绔最后一個,便是太子項天歌。
皇上若是知道此事,豈不大為動怒!
堂堂皇子竟然成為金陵四大紈绔之一,太子東宮的那些大小官員,少傅等,是怎么教育太子的?定然受到牽連。
皇帝一怒,指不定多少人頭落地。
“皇上息怒。”
蔡和大太監連忙跪地,磕頭,急道:“皇上圣明,以黃老之道治天下,輕徭薄賦,海內殷富,國力充實。
百姓安居樂業,民風樸實。
這所謂紈绔之說...也就是幾個王侯子弟們一起在酒樓喝酒,偶有小打小鬧之類的小事。
市井間的好事之徒見了,為圖一樂,將小昏侯楚天秀、駙馬謝安然、沈府沈萬寶和太子爺,戲稱為金陵四大紈绔。
但他們斷然不敢做那傷天害理的事情。金陵府尹雖屢屢告小昏侯的狀,但小昏侯也未曾傷過一個百姓的性命...也就是富家侯爺,一擲千金花,聲色犬馬而已。
太子更是冤枉,不過是湊數而已。
他年不過十四余歲,正是天真淳樸之時,整日在東宮學習為政之道,甚少出宮。
被那些市井的好事之徒,為了證明金陵四大紈绔名如其實,硬是拉來湊了個四數。”
項燕然卻是面色冷然。
冰冷的目光,讓匍匐在地的蔡和大太監渾身發冷。
“自太祖霸王開朝以來,大楚皇朝歷代皇帝各個驍勇善戰,勇猛無敵,都是天下第一。
朕在十四五歲的時候,便已經在太后的幫扶下登基稱帝,統御天下,殺人盈野。
我項燕然的兒子,東宮太子,天歌就算是個紈绔,也該天下第一。
居然排在四大紈绔最后一位,這是丟我項氏皇族的臉嗎?”
“啊...?”
蔡和抬起頭,終于醒悟過來。
皇帝惱的不是項天歌是否紈绔,而是惱太子居然排在最末位。
蔡和頓時哭笑不得,只能一五一十的稟道:“皇上...奴才略有耳聞,這四大紈绔的排序,還真有些講究。
小昏侯楚天秀無法無天,他爹老昏侯都壓不住他,他娘和奶奶更是寵之無度,頭頂無人可管束,故而排第一位。
雖然他被皇上貶為了平王府的上門女婿,但時間尚短,也不知道平王、丹陽郡主,能否管住他,壓他一頭。
駙馬謝安然最怕項凌公主,公主一句話,他便乖乖聽命。頭上有一人可管束,故而排第二位。
沈萬寶怕他爹沈大富和沈太后,頭上有兩人可管束,排第三。
至于太子,他最是怕您,還有姐姐項凌公主,以及沈太后,能鎮住太子的有三位之多,所以排第四。
這四大紈绔的排序,不全是以自身實力,而是看誰最為無人可制。這一排,無法無天的小昏侯得第一名,名至實歸。”
“原來如是...天歌排第四,看來倒也情有可原。”
項燕然終于明白過來。
他的怒氣,消了一大半。
至少東宮太子,還是會敬畏三人,這也不算是錯。
“傳朕旨意,申斥太子,令其閉門思過兩日,準備殿試策問。他在東宮學了這么久,也該有點長進了。
策問之日,他與其他百名舉子,一同答題。若是不能令朕滿意,加罰其禁足半月,不得出東宮。”
項燕然道。
“是!”
“還有小昏侯這紈绔子,朕罰他去平王府當贅婿,居然還不消停一下,居然想自薦出仕為官。
他想干什么,當小昏侯還不過癮,想當昏官不成?
明日早朝,讓丞相府抓緊把歲舉的名單交上來,朕要看看,朕的王侯公卿、二千石官員們,都舉薦一些什么人上來。
還有,把小昏侯的自薦書也一并交上來看看,朕要看看。他居然寫了一牛車的自薦書,都寫了些什么玩意,令朕的丞相府如此為難。”
“是!”
蔡和擦了擦額頭的虛汗,還好皇上沒真動怒,太子這關總算是過了。
他得去跟崔皇后報個消息,這段時間讓太子少出東宮,免得又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