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公寓樓,一間緊緊鎖著的公寓里,橫飛的鮮血與猙獰的尸體,組成了一副恐怖的畫卷。
佐伯剛雄一臉木然,把玩著手里那兩個巴掌大的嬰兒,用腳使勁踹了踹早已沒了生息的真奈美,突然升起一股難言的憤怒與煩躁。
“賤人!!連自己的老公都看不好!你個賤人!!”
事實上真奈美對自己老公看顧的非常的到位,只要佐伯剛雄能稍稍摒棄心中的憤怒便能推算的出來,俊雄的出生與小林絕對不會有任何干系!
但是佐伯剛雄根本不愿意去想,憤怒、妒火與恐懼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不想去思考,也不愿去思考。
他的目的是宣泄,將自己心中長久以來的壓力通通宣泄出去,無論用什么方法,無論結果如何,只要宣泄就好!
他漠然的看了真奈美一眼,又看了看手里這個呼吸微弱的嬰兒,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用力的塞進了嬰兒的嘴里。
只要這么做,就能把這個剛剛被迫誕生在世界上,只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的‘小林杏樹’的氣管牢牢的堵塞住。
很快,杏樹的臉色變紅了,佐伯剛雄的臉同樣紅了起來,他是激動的,是興奮的,他在這個嬰兒身上再次找回了掌控的變態快感。
一種類似于當初只有在伽椰子身上才能找到的快感!
他的力氣更大了,杏樹的那皺皺巴巴的嘴角被撕裂了,流出了鮮血,臉色也變得有些發紫,小嘴一抿一抿的,看著很是痛苦。
終于,杏樹死了...她本就脆弱的生命,被佐伯剛雄奪走了...
她也許原本可以活個八十年以上,甚至長命百歲;
原本可以去愛人、享受人生,她可以像父母一樣成為一名老師,也可以當一個叛逆的姑娘,去出道,去唱歌演戲;
她還可以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成為一個科學家、成為一個醫生,甚至成為一個政治家,成為日國第一個女首相,造福日國人民,為世界進步出一份力。
但是,在這一刻,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斷得一干二凈,她一命嗚呼了。
“嘿嘿!”
此時的佐伯剛雄仿佛做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一般,暢快的笑了起來。
“嘿嘿嘿嘿...不行...這種事怎么能不通知小林老師呢?”
他一只手掐著杏樹,笑著看了看地上的真奈美,狠狠的啐了一口,踩著她的胸,走進屋去。
來到桌上的白色電話旁,找到電話簿,打開看了看,隨即又是嘿嘿一笑,提起電話,撥通了標號為“01”的快速撥號鍵。
“嘟...嘟...嘟...”
簡單的待機聲在佐伯剛雄的耳中,卻是如此的冗長,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佐伯宅,小林老師一臉驚顫的靠在墻上,面前那個怪物已經近在咫尺,他想要逃跑,可是腿腳怎么也使不上力氣。
無奈的他只能學著那個怪物一般,用手把著樓梯,掙扎著向下爬去。
“喵嗚!”
一聲凄厲的貓叫,在二樓的圍欄處響起,正在掙扎著向下爬的小林聞聲便是一顫,行進間瞥眼一瞧,原本就不足的魂魄,又被嚇飛了兩條。
原來是小俊雄正一臉漠然的坐在二樓長廊處的樓梯圍欄邊,雙腳伸出圍欄,在空中耷拉著,雙手扒著圍欄,木木的看著自己。
雖然看見了自己的學生,可是小林一點想要上去施救的心思都沒有,不僅僅是因為此時的他自身難保,更是因為小俊雄詭異的狀態!
此時的小俊雄與剛剛那個被家暴了的少年完全不同,他的身上完好無損,衣服也分外的整潔。
他唯一不對勁的一點,便是他的膚色!
小俊雄的膚色,就好似打印機打到他這里沒了墨水似的,一副黑白暗淡的樣子,與周圍血腥恐怖的場景格格不入。
隨便來個人都能看的出來,這個俊雄絕對不是什么正常的狀態!
“喵嗚!”
俊雄的臉色突然一動,張開了大大的嘴巴,臉色夸張的嚎叫了一聲...
沒錯,就是嚎叫!
這聲惟妙惟肖、凄厲詭異的貓叫,絕對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學得出來的!
小林不知道俊雄是如何學的,他也沒心思考慮,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逃出去!
‘嘶...嘶...’
“喵...喵嗚”
各種詭異的聲音在小林的耳邊回蕩著,加劇著他內心的怯懼,他手腳并用的爬著,動作談不上迅速,但是絕對能稱得上堅定。
他還有愛人,他還有孩子,真奈美與杏樹還在家里等著他,他絕對不能死在這個糟糕的地方,絕對不能!
突然,他的心底悸動了一下,那是不亞于看到怪物時的感覺,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總覺的有些不妙。
“叮鈴鈴...玲!”
“叮鈴鈴...玲!”
他胸前口袋里的電話響了,就在鈴聲響起的那一刻,小林老師赫然發現,原來自己還在二樓的臥室里,什么恐怖的怪物,什么詭異的俊雄,全都好似他的幻想一般。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這間臥室!!!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寂靜的房子里,除了他自己沉重的呼吸聲,便只有他的手機鈴聲在響了。
“呼哧...呼哧...呼哧...”
小林顫抖的取出手機,連呼吸都有些紊亂,他不用看,單單聽著這特殊的鈴聲頻率,便知道這是真奈美打來的。
小林老師顧不得其他,連忙爬起身來,一邊接通電話,一邊向外逃去。
無論剛才是真實還是幻想,他都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在逗留下去了,他要趕快離開這里!
“喂...真奈美...真奈美!”
他急促的喊著,卻意外的發現,接電話的人并不是他的妻子,綠川真奈美!
“...小林老師吧?”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粗重的喘息聲,是個男人的聲音。
“...我是佐伯...佐伯俊雄...伽椰子的丈夫。”
電話中的男人聲音好像非常的興奮,以至于他說話都有些尖利變形,再加上自己電話的信號好似有些問題,聽著很是費力。
“...小林老師,我聽說你今天要來我家家訪,現在...你在我家么?
...見到伽椰子了嗎?
...在二樓的臥室的壁櫥里...如果還沒見到的話,請一定要去見見她,她...真的非常非常喜歡小林老師呢...”
男人斷斷續續的說著,剎那間,小林呆住了...壁櫥...伽椰子...怪物是伽椰子...不是幻想...
一切都是這個男人做的,小林想不出該如何回話,他現在只想逃,趕快逃出這個地方,一定要逃出去!
“...從今以后,俊雄就請小林老師多照顧了。”
又聽到男人的聲音,小林根本沒心思去思考對方的話。
“你...在說什么啊?”
小林隨意的應付了一句,轉頭向著樓梯跑去。
“難道不是嗎?
俊雄是小林老師的孩子...到現在為止都是我代替小林老師養育俊雄的...所以,差不多是該交接的時候了。”
“...代替我?...交接?”
小林還是沒懂男人在說什么,他的腦海里已經被方才那恐怖的景象填滿了,實在容不下其他什么有的沒的來占用腦海。
電話里,那個男人并沒有回答小林的疑問,只是低聲笑著。
“啊!對了...小林老師...小孩生出來了喔!”
“...生出來?...什么生出來了?”
小林反射性的又問了一次,緊接著,他突然想到這通電話是從自己家里打來的,當場愕然失色。
又是原來的地點,又是原來的血跡,又是一跤栽了下去,又是撞到了轉角的墻上。
但是這回,小林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痛苦呻吟的意思,也沒有立即爬起的想法,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呆呆地聽著因撞擊而意外變成免提模式的電話里傳來的聲音。
“是小林老師的小孩喔...小林老師跟漂亮太太的小孩...
啊,她是個女孩子...唉,真是讓人羨慕啊!
小林老師,我也希望第二胎是女孩呢...”
男人那尖銳的笑聲,回蕩在寂靜的房子里,像是發瘋似的一直笑著。
這一刻,小林全身無力,眼前一片黑暗,癱坐在地上,當場崩潰。
小林聽懂了,他聽懂了電話里那個男人的意思...
他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妻子與女兒了...
他不知道理由...他完全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他更是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
就這么突兀,就這么意外...
可是...為什么呢...
小林老師眼前的場景...又是一變...
那個好像是伽椰子的怪物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狀態詭異的小俊雄也在二樓的欄桿坐著,呆呆的看著他。
一個發出‘咕...咕...’的響聲,一個在不住的嚎叫著...
但是,這回小林老師卻沒有再逃跑...
他迷茫的靠坐在轉角的墻壁上,失魂落魄的看著不遠處還在響著猖狂笑聲的電話,整個人心神恍惚,完全與現實脫節。
“明明我什么壞事也沒做過,為什么?
為什么只有我?
是夢!這一定是夢...不可能有如此沒道理的事...不能允許發生這么奇怪的事...”
小林茫然的呢喃著,絲毫沒有在意伽椰子襲來的意思...
妻子死了,女兒也死了,他還有活下去的必要么...
死又能怎樣呢...
可是...
小林非常的疑惑,他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他看著近在咫尺的伽椰子,說出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話...
小林仿佛聽懂了伽椰子的意志,但他絲毫無法理解,很正常,一個精神正常的人,怎么能夠理解的了精神病的想法呢?
他當然理解不了...他也沒必要理解...他已經死了...死人是不用去理解的...
小林的公寓里,佐伯剛雄得意的掛斷了電話,他聽到了小林老師的惶恐,這讓他非常的得意。
他瞥了一眼左手的杏樹,輕輕一拋,好似踢足球一般,一腳大力抽射,原本就恐怖的畫卷,又添了一抹血痕,佐伯剛雄嘿嘿的笑了一聲,伸手在屁股后面蹭了蹭,吹著口哨向門口走去。
“嘿嘿,小林...伽椰子...你們兩個賤人...去死吧!”
“呃...呃...”
看著突然出現在身后并捅了自己一刀的伽椰子,佐伯剛雄是那么的不敢置信。
“你...你怎么敢...”
此時的佐伯剛雄沒有思考為什么伽椰子死而復活,也沒有思考伽椰子為什么會跨越千里,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身后,他此時心里想的,全都是伽椰子怎么敢反抗自己!
但是,他已經沒有力氣質問了!
伽椰子手持廚刀,對著佐伯剛雄的后背狠狠的舉起,刺下,舉起,刺下...
直到將佐伯剛雄的后背徹底刺成爛泥,伽椰子才將將滿意。
它松開了依舊插在佐伯剛雄背后的廚刀,搖搖晃晃的直起身子,微微歪頭,看著地上的尸體,凄厲的嘶吼道:
“去死吧!”
“咳咳...咳咳咳...除了這句話...咳咳...還會說點別的么!”
地上的尸體突然說話了,緊接著便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抬手使勁在背后夠著,想要把背后的廚刀拔下了。
但他夠了半天,怎么也夠不著,無奈的呼了口氣,來到一邊的沙發上,拿起一塊沙發防塵罩巾,將其卷成一條繩子,雙手抻著,甩到背后,慢慢的把廚刀別掉!
“嗚呼!說實話,身上多這么一個玩意,確實讓人覺得挺不舒服的,哪怕現在是在幻象里...咳咳...”
說著,那人又咳嗽了起來,轉頭看著面孔猙獰的伽椰子,輕聲的說道:
“我...可不是...咳咳...不是來陪你過家家的!”
說著,那人佐伯剛雄的面容一變,變成了一個樣貌俊朗、氣質不俗青年,竟然是久未露面的王學斌!
王學斌又咳嗽了兩聲,轉頭四處打量一番,這個公寓里到處都是戶主的生活的氣息,僅是打量著四周的擺設,便能看得出,住在這里的夫婦是個充滿生活情趣的人。
各種各樣的小盆栽,將原本單調樸素的家庭裝點的溫馨可人,若是沒有橫陳在地上的尸體,這里絕對稱得上模范家庭了。
看看這里,再看看伽椰子居住的地方!
陰森,雜亂,終年除不去的霉氣,一點都不像是能夠住人的地方。
居住在那種環境里,就算是沒病都能養出病來,更何況原本就有病呢?
“你...是陰陽師...”
古怪的聲音再次響起,喚醒了好奇的王學斌,他轉頭看了周圍的一群伽椰子...
沒錯!
只是一個轉頭的功夫,伽椰子便變成一群了!
“我?”
王學斌也沒有懼色,就這么放肆的打量著伽椰子,聳了聳肩道:
“不是,華夏的,我們叫天師,跟陰陽師算得上是半拉同行,但我們業務經營范圍更廣一點!”
說著,王學斌挺了挺身子,再次做了個自我介紹。
“初次...呃不...好久不見...佐伯伽椰子,我是...王觀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