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松溪指著那瓦罐,問姆巴佩大媽,“這是什么?”
他的語氣有些緊張。
現在他最擔心的就是維羅妮卡的身體情況。
雖然他可以感受到,維羅妮卡的生命力,正在緩慢恢復,但她仍然十分虛弱,這種虛弱導致身上的傷,總是不停反復,并常常伴有高燒和意識模糊。
羅松溪根據手頭的藥物,盡了最大的努力,也僅僅只能保持她的情況不再惡化。但他必須找到,能讓她的傷勢快速好轉的方法。
剛剛可能是因為經過了充分的休息,她的燒退下去不少,令羅松溪有些欣慰。可現在巨魔大媽忽然拿出一罐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無論大媽的初衷是什么,他也不敢讓維羅妮卡吃不明來源的東西。
姆巴佩大媽聽出了羅松溪的語氣,相當不高興,她指著那瓦罐,向羅松溪喋喋不休地講了好久。
羅松溪聽出這是一種什么藥,但其他的幾乎全沒聽懂,他又不敢讓維羅妮卡服用,場面僵在了那里。
沒想到這個時候,維羅妮卡也已經醒轉了過來,她伸出一只手,握住羅松溪的手道,“沒事的。”
然后她用巨魔語對大媽說,“謝謝您,我相信您的藥。”
大媽頓時就高興了,拍拍她的瓦罐,一副“你看還是人家姑娘家識貨”“還是人家姑娘家巨魔語說得好”的表情。
羅松溪關切地看著她,她輕輕對羅松溪道:
“大媽說,這是他們的巨魔圣藥,她的丈夫生前留下來的。圣藥珍貴無比,她自己有一次被野豬拱傷,一個月下不了床,也沒舍得吃。她說這本來是給她的兩個兒子備著以防萬一的,這一次已經給了我們兩大勺了,你還緊張兮兮地不念她一個好。”
“兩勺?”羅松溪問道。
“嗯,大媽說,前面在我們失去意識的時候,她已經喂我吃了一勺了。我相信大媽的話,而且你看,我確實好了一些了。”維羅妮卡道。
羅松溪的眉頭松開了一點。長得有些彪悍的巨魔大媽,雖然在他一醒過來,就問他要錢,但他在昏迷期間,身上的東西,大媽沒有動過,維羅妮卡身上的空間盒,大媽也沒有動過。
他不有得想起了,在塔爾塔鎮上,同樣是嘴上不肯吃虧,心地卻極好的洗衣店大媽。
但在專業上的事情,他仍然不肯放松,他回握了一下維羅妮卡的手,對她說,“那你能不能問問那位巨魔大媽,這巨魔圣藥,她知不知道是用什么東西做的?”
維羅妮卡溫
柔地笑了笑,對姆巴佩大媽道,“我的丈夫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他是一位醫生,出于職業習慣,他想了解一下,巨魔圣藥是用什么做的?”
姆巴佩大媽驕傲的用一只手叉著腰,驕傲地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
維羅妮卡翻譯給羅松溪聽,“她說,這巨魔圣藥,是用九種精壯的猛獸,只取腎臟上方最精華的部分,制漿結晶而得的,里面還配有許許多多珍貴的輔藥。她說單是制成這一小壇藥,就不知道要獵殺多少只猛獸。”
“她還說,在巨魔里面,也只有最尊貴的巨魔苦修士,才能有這種圣藥的使用權,她丈夫生前,本有機會入門學習心靈魔法,才被賜下這么一小壇子圣藥。”
腎臟上方最精華的部分……羅松溪眼睛亮了。
在77傳授給他的循證醫學里,有很多很神奇的藥,都是他沒有手段能制取出來的。
本來他帶著維羅妮卡上岸,是打算找一些合用的霉菌,看看能不能制取出,倍受77吹捧的抗生素類藥物。必讀書屋
但在巨魔大媽手里這口小小的壇子里,他卻看到了,比抗生素更神奇的一種藥物——皮質激素。
皮質激素,是在異位面上,搶救重癥患者中,最不可或缺的藥物之一。
皮質激素對人體作用的方式很復雜,復雜到連77都解釋不清楚,但皮質激素具有非常強大的抗炎、抗休克的作用,并能刺激身體心跳和血液的流速,甚至起到增強力量、提高反應速度。
在循證醫學理論中,腎上腺皮質激素的作用,是在原理上,最接近所謂的“提升生命力”的范疇的。
這一點羅松溪早就想到了,但77告訴他的皮質激素的制取,需要用到一種叫作甾體化學的知識,這是羅松溪……念都念不清楚的學科,更別說操作了。
但巨魔居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夠從動物的腎上腺皮質中,提煉出天然的皮質激素結晶,并長久保持其活性。
一種文明哪怕再落后,某些建立在經驗主義之上的技術,依然是很可怕的。
維羅妮卡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認可了這種藥,拉了拉他的手,對他說,“喂我。”
羅松溪輕輕扶起了她的身子,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然后接過大媽手里的那碗米湯,試了試溫度,舀了一小勺,喂進維羅妮卡的嘴里。
在木舟上的時候,他每天都是這樣喂維羅妮卡食物和藥,動作已經自然無比,溫柔無比。
姆巴佩大媽擦了擦眼角,看上去似
乎也被感動了。
她感傷地對羅松溪說:“你知不知道……這藥很貴的……”
羅松溪剛剛把一碗米湯喂完,扶維羅妮卡重新躺下。
他用拙劣的巨魔語向大媽保證,等他取回掉在海里的東西,一定如數向大媽支付所有費用。
姆巴佩大媽嘆了一口氣,拿了一張紙湊到羅松溪面前,羅松溪看到上面記著一串歪歪斜斜的數字。
姆巴佩大媽指指空碗,又在紙上寫下了一個“200”,又在后面加上了一個“×2”。
羅松溪明白過來,這是他們欠大媽的錢。
姆巴佩大媽又嘟囔了幾句話,然后就出去了,從外面帶上了門。
“她臨走的時候說什么?”羅松溪問維羅妮卡。
“她說,家里只有一張床,就留給我們了,反正她一整個晚上,都要在地里看著她的瓜。”維羅妮卡道。
“就這些?我好像聽到她還說了什么‘身體還虛’‘好好休息’‘晚上別折騰’之類的?”羅松溪問。
維羅妮卡臉色微紅,用指甲像小貓一樣撓了一下羅松溪。
過了一會兒,她對羅松溪說,“大媽真是個好人。”
“確實,”羅松溪嘆了口氣,道,“至少被那些滿口理想啊,全人類啊的大人物,要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