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貨運可是苦差事,杜爺那時候也沒少受苦吧?”
付辰聽到杜長龍的話現在極有興致。
在他看來杜長龍這人其實很有意思,野心勃勃又能屈能伸,即能想著反叛老爺子做當家做主,可是對于付辰肯放他一馬的事卻也心懷感激。
“那可不是?”杜長龍拿出煙讓給付辰一根又自己自己點了一根抽起來,“那時候可苦的很,車也不如現在的好。夏天熱得方向盤都握不住;到了冬天,東北那天氣你也知道,撒個尿都要拿小棍兒啊!有一次,我連續跑了兩趟東北,腳上生了不少凍瘡。”
付辰接過煙也點燃,都是男人他明白有些煩心事的總要找渠道排解,煙、酒、女人是最好的渠道。
“那杜爺是怎么跟上你們老爺子的?”
“哎呀,這事說來就話長了。”杜長龍聽到付辰問搓了搓額頭,“我從小家里就窮,后來父母先后病死了,我就只能在外面混,那是我才十一二歲,先是跟著乞丐流氓混,后來被人騙去當扒手。”
“有次我們杜老爺子正好獨自出門,我和我一個小兄弟見到老爺子穿的好,身上還帶著洋手表。也不怕三爺笑話,干小偷的什么都不行,就是眼賊,這個東西值多少錢,賣到當鋪能賣多少錢,我們都門兒清。”
“我啊當時就跑去偷杜老子的,誰知道老爺子人老成精,早就看到我們一路鬼鬼祟祟的跟著了。”
“然后我們就這么被老爺子抓住了,當時我們嚇的要命,偷盜這種事就算被人剁了手腳然后活活打死都是有的,更何況老爺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不過那天正好趕上老爺子心情好,并沒有打死我們的,而是罰我們去護城河里把他丟下去的扳指摸出來,我那個小兄弟身子弱又不會水。”
“于是,我就站出來說,偷杜老爺子東西是我的主意,動手的也是我,一切和我兄弟沒關系,要罰就罰我。杜老爺子當時就樂了,說我要是能撈東西出來就饒了我們兩個,否則就把我們一起捆了丟河里喂王八。我要是不小心死在河里了,他也不追究我兄弟的責任。”
“三爺,那可是數九寒冬啊。爺們這買賣值得,也沒和他墨跡,當場就跳下去的,來回幾趟終是把那個扳指摸了出來。”
杜長龍一邊說著還一邊捋了下他的大背頭,一臉得意的樣子,可是付辰卻從他的話中聽出了心酸,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為了自己和兄弟活命,就豁出去自己的命不要。
他抬手拍了拍杜長龍的肩膀:“杜爺對兄弟也是不錯的。”
杜長龍笑了下,眼中突然有些傷感:“后來我跟了杜老爺子,可惜我那位兄弟,因為體弱沒熬過那個冬天還是死了。當時我也沒錢帶他看病抓藥,更沒有辦法救他。”
杜長龍這么一番話下來,付辰對他的認識徹底改觀了,這人并不是想他想象的那么不忠不義,只不過忠義在他心里自有一番衡量。
而且那位姓杜的老爺子,他也早有耳聞,并不是什么善茬。
黑道上的人心狠手辣是對的,可是杜老爺子為人卻不像九爺那么仗義,只要手下忠心耿耿絕對不偏不倚;也沒有那位杜爺大方,就算帶手下苛刻,可是錢財方面從不吝色。
這一位杜老爺子,可是道上有名的摳門,有名的狠辣,有名的不拿人命當回事。這一點從杜長龍之前聽說要把他送給杜老爺子時的反應就看的出來,明顯被嚇得夠嗆。
現在看來,杜長龍在杜老爺子手下也沒少吃苦頭。
杜長龍接著有道:“之前折在三爺手里,我本以為這一次算是完了,我們家老爺子那脾氣可暴躁的,還好三爺大人大量放了我一馬。”
“哎,那都是咱們的一點誤會,不都是那個日本娘兒們鬧得嗎?”付辰聽到賭場路這么說,急忙給他臺階。
杜長龍也不是個矯情的人,聽到付辰的話順勢轉移話題:“聽說三爺去上海就是為了抓那娘兒們的,怎么樣還順利嗎?”
“還真不怎么順利。”付辰皺了下眉頭,把這段時間在上海的事情大約和他一說。
杜長龍越聽越驚心,最后驚訝地問:“三爺是說這次遇到了九爺,就連上海灘的那位杜爺都成了你杜叔?”
“那是看著家父的面子。”付辰謙虛的笑了笑。
“那也和不得了,還有小日本被人痛打這事我也聽說了,只是沒想到竟然是三爺干的,三爺真是這個!”
杜長龍一邊說,一邊對著付辰比劃了一下大拇指。
他真是由衷地佩服付辰,小鬼子在北平夠囂張了,更不要說上海,這個三爺說揍就揍了,還燒了人家的寺廟,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原本就感激付辰,現在聽到他的作為,心里更加佩服,不由得生出追隨的意思,只不過現在卻不是說的時機,只能把這個想法先壓下。
之后兩人又閑聊了兩句,付辰這些日子疲于奔波,一直沒有睡好,現在窩在車座上,隨著車子搖晃竟然不小心睡了過去。
這一覺他睡得很沉,甚至還做了夢,夢到自己穿越回去了21世紀,見到了父母家人和朋友,甚至還見到了一個和江景澤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然而就在他剛要過去和江景澤說話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這一跤摔地他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瞬間驚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他們的車隊此時正停在一片林子旁邊的土路上,外面天色早已經黑了下來,周圍的視野受到影響,只能面前看到前面車燈照耀的地方。
“怎么停下了?”他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腦袋,狐疑的四下看了看,“老杜,這是到哪兒了?”
“噓!”杜長龍卻示意付辰小心,接著低聲回答,“咱們在山海關附近,馬上就要出關了。不過前面道路有路障。”
“路障?”付辰扒著車窗仔細看了看。
可不是嗎?
前面不遠處的大路中間的確橫著幾根大樹,這些大樹橫七豎八地擺放的十分有規律,完全不像是自然斷裂的。
他也不是第一次出來闖蕩,看到這個情形馬上就明白了過來:“有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