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萬望赦臣死罪。那寶象國王公主,非凡人也。他本是披香殿侍香的玉女,因欲與臣私通,臣恐點污了天宮勝境,他思凡先下界去,托生于皇宮內院,是臣不負前期,變作妖魔,占了名山,攝他到洞府,與他配了一十三年夫妻。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今被孫大圣到此成功。”
那奎木狼自知思凡下界強搶公主都是大罪,更何況一十三年他在人間吃了不少活人,不過好在他失了內丹。修行大損,一洞小妖怪又被打了個絕根,大天尊勢必不會重懲。
而玉帝也沒有重懲,奎木狼收了金牌,貶他去兜率宮與太上老君燒火,帶俸差操,有功復職,無功重加其罪。
那猴頭一見奎木狼被玉帝貶退發放,心中暗喜,諾諾而退,惹得四大天師,輕笑不止:
“那個猴子還是這等村俗,替他收了怪神,也倒不謝天恩,卻就喏喏而退。”
事實上那猴頭向來不明白天宮的官階制度。不知這奎木狼的懲處只是一個口頭,不然他勢必要放刁。
恰巧這凌霄殿里邊的群臣只有這猴頭是個糊涂的,因而那天師這才忍不住笑,畢竟帶俸操差,那便是留了俸祿。而兜率宮中的燒火道人,是個沒有品級的,自然也就沒了俸祿。
如此懲處,不過是留下二十八宿的俸祿,去道祖身邊聽差幾日罷了。老大糊弄人了。畢竟太上道祖是何等樣人,若是得以聽講,那可是能讓多少神仙搶破頭的事。這也是那猴頭不知天宮的規制這才能騙。若是換一個熟悉天宮規制的來,那定然是不好騙的。而聽了天師的言語只聽那大天尊意味深長的道:
“只得他無事,落得天上清平是幸。”
“大圣,哪里去?”
那猴頭剛出凌霄殿上,便被玉龍真君和二郎小圣給攔住了。只聽那敖烈道:
“今日瑤池開宴,何不去同吃一盞。”
那猴頭一聽這話,連連搖頭,口里推脫道:
“下界諸事繁雜,尚未了結,不敢久留,誠謝,誠謝。”
敖烈和楊戩自然不是真心邀請那猴子,一聽這話。也就任由他下界而去,那猴頭下界之后按落祥光,徑轉碗子山波月洞,尋出公主,將那思凡下界收妖的言語一五一十的陳訴下來。那百花羞正深色復雜間只聽得半空中有人高聲叫道:
“師兄,有妖精,留幾個兒我們打耶。”
那行者抬頭一看。卻是二位師弟駕云來至,也不計較。開口便道:
“妖精已然被我打絕了。”
那沙僧一聽這話。當即心中一喜,開口便道:
“既把妖精打絕,無甚掛礙,將公主引入朝中去罷。公主不要睜眼,兄弟們使個縮地法來。”
那公主聞言閉上雙目,只聞得耳內風響,霎時間徑回城里。他三人將公主帶上金鑾殿上,那公主參拜了父王,母后,會了姊妹,各官俱來拜見。一切俱完畢之后那公主這才說起了波月洞的事情。
“多虧孫長老法力無邊,救我回國。”
“陛下的駙馬,是上界的奎星,令愛乃侍香的玉女,因思凡降落人間,不非小可,都因前世前緣,該有這些姻眷。那怪被老孫上天宮啟奏玉帝,玉帝查得他四卯不到,下界十三日,就是十三年了,蓋天上一日,下界一年。隨差本部星宿,收他上界,貶在兜率宮立功去訖,老孫卻救得令愛來也。”
在百花羞和孫悟空兩人的解說之下,那寶象國國王才知道這黃袍怪的來由,心里頭止不住的震撼,他是怎么也沒想到竟然還會出現這等事情。
“還有一事尚未了結,請長老隨我看你師父去來。”
行者他師兄弟三人徑下寶殿,與眾官到朝房里,抬出鐵籠,將假虎解了鐵索。別人看他是虎,獨行者看他是人。原來那師父被妖術魘住,不能行走,心上明白,只是口眼難開。惹得行者止不住的笑:
“師父啊,你是個好和尚,怎么弄出這般個惡模樣來也?你怪我行兇作惡,趕我回去,你要一心向善,怎么一朝弄出個這等嘴臉?”
八戒一聽這話,心知那行者心中怒氣未消。只得開口求道:
“哥啊,救他一救罷,不要只管揭短他了。”
那行者一聽這話,看了看八戒,開口冷笑,他胸中的那口惡氣一半是因為這是非不分的老和尚。另外一半就是因為這個凡事挑撥攛掇的豬頭。
“你凡事攛唆,是他個得意的好徒弟,你不救他,又尋老孫怎的?原與你說來,待降了妖精,報了罵我之仇,就回去的。”
“哥啊,古人云,不看僧面看佛面。兄長既是到此,萬望救他一救。若是我們能救,也不敢許遠的來奉請你也。”
見那行者心中怒氣不息,眼看著事情就要做不成,那沙僧只得跪下哀告,而那悟空向來是恩怨分明的人,他記恨的從來都是當日之事,但卻也沒有見死不救不講情面的打算。于是開口便道:
“我豈有安心不救之理?快取水來。”
那八戒飛星去驛中,取了行李馬匹,將紫金缽盂取出,盛水半盂,遞與行者。行者接水在手,念動真言,望那虎劈頭一口噴上,退了妖術,解了虎氣。長老現了原身,定性睜睛,才認得是行者,一把攙住。
“悟空!你從哪里來也?”
那三藏雖然身中妖術。有口不能言手足不能動,但是心中確實明了,之前那些事情都看在眼里,知道那猴頭心中有氣,心里自思要找機會服軟。
幸有沙僧侍立左右,把那請行者降妖精,救公主,解虎氣,并回朝上這些事,備陳了一遍。那三藏順勢一副感激不盡的樣子道:
“賢徒,虧了你也!虧了你也!這一去,早詣西方,徑回東土,奏唐王,你的功勞第一。”
那行者早已經看透了那老和尚生性涼薄,自然不會把唐僧的一時感激之情當回事,更何況他這個齊天大圣想要什么沒有,更不會稀罕什么功勞第一。只是開口笑道:
“莫說莫說!但不念那話兒,足感愛厚之情也。”
國王聞此言,又勸謝了他四眾,整治素筵,大開東閣。他師徒受了皇恩,辭王西去,國王又率百官遠送。
那自寶象國救了公主,承君臣送出城西,說不盡沿路饑餐渴飲。夜住曉行。未及多日,只聽那天穹之上,有人哈哈大笑。
“三藏法師,幾位兄弟,久違了。”
師徒一眾一聽這話。抬頭觀看。見天空中飄來一朵五彩祥云,祥云之上,一個穿著素皂二色法袍的頭陀僧人牽著一頭野牛姍姍而來。正是敖烈的化身頭陀。那行者一見化身開口便道。
“慚愧慚愧,我等曉行夜宿,多日前行,哪里比得上兄弟你自由自在也?”
言語之間,那化身按落云頭,與師徒四眾攀談不止,不多時五人便一起同行開來。
那三藏從長安走出之后,過寶象國又過了一度春秋,到了三春時節,那時節輕風吹柳綠如絲,佳景最堪題。時催鳥語,暖烘花發,遍地芳菲。海棠庭院來雙燕,正是賞春時。
師徒們正行之間又見高山攔路,那唐僧在寶象國之內遭蒙大難,如今雖然過了許多時日但是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開口便道:
“徒弟們仔細,前遇山高,恐有虎狼阻擋。”
那行者一聽這話,當即笑道:
“師父,出家人莫說在家話。你記得那烏巢和尚的《心經》云心無掛礙,無掛礙,方無恐怖,遠離顛倒夢想之言?但只是掃除心上垢,洗凈耳邊塵。不受苦中苦,難為人上人。你莫生憂慮,但有老孫,就是塌下天來,可保無事。怕甚么虎狼!”
那三藏一聽這話,一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歷,有些無奈的道:
“我當年奉旨出長安,只憶西來拜佛顏。舍利國中金象彩,浮屠塔里玉毫斑。可如今尋窮天下無名水,歷遍人間不到山。逐逐煙波重迭迭,幾時能得此身閑?”
那行者一聽這話忍不住呵呵的發笑,心中暗道那老和尚終究是一個凡人,口里卻開口道:
“師要身閑,有何難事?若功成之后,萬緣都罷,諸法皆空。那時節,自然而然,卻不是身閑也?”
在隊伍的最后方的化身一聽這話,當即有些感慨,整個的西游行動,孫悟空始終都是被拖累的那個,不管是神通法力,還是自身的佛學境界,猴子都已經遠在其他三人之上了。
“悟空悟空,你這猴子。也差不多悟到了空了啊。”
那化身看著最前方的那一對師徒的背影。心中不住地感慨,都說師徒父子,可是猴子和三藏這對父子毫無疑問,就是反過來的。
猴子作為徒弟不僅要給三藏遮風擋雨,還要在路上開解三藏。還要容忍三藏的胡來,不就是師父要做的事情么。
上得山來,十分險峻,真個嵯峨好山:巍巍峻嶺,削削尖峰。灣環深澗下,孤峻陡崖邊。灣環深澗下,只聽得唿喇喇戲水蟒翻身;孤峻陡崖邊,但見那崒嵂嵂出林虎剪尾。往上看,巒頭突兀透青霄;回眼觀,壑下深沉鄰碧落。上高來,似梯似凳;下低行,如塹如坑。真個是古怪巔峰嶺,連尖削壁崖。巔峰嶺上,采藥人尋思怕走:削壁崖前,打柴夫寸步難行。胡羊野馬亂攛梭,狡兔山牛如布陣。山高蔽日遮星斗,時逢惡獸與蒼狼。
那三藏勒馬觀山,正在難行之處。只見那綠莎坡上,佇立著一個樵夫。那樵夫頭戴一頂老藍氈笠,身穿一領毛皂衲衣。手持鋼斧,刀伐干柴。手腳干凈利落,顯然是一個熟手。
那樵子正在坡前伐朽柴,忽逢長老自東來。停柯住斧出林外,趨步將身上石崖,對長老厲聲高叫道:
“那西進的長老!暫停片時。我有一言奉告:此山有一伙毒魔狠怪,專吃你東來西去的人哩。”
那唐僧原本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聽這話,登時嚇得魂飛魄散,轉過身對他那三個徒弟道:
“你聽那樵夫報道此山有毒魔狠怪,誰敢去細問他一問?”
那行者一聽這話。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隊伍最末尾的化身,見那化身笑著點了點頭,心里頭便有了底,開口便道:
“師父放心,等老孫去問他一個端底。”
那行者,拽開步,徑上山來,看到了那對面山崖的樵夫之后。瞬間就發覺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那行者原本就是個賊頭,心里頭精明的很,加之有一雙火眼金睛,妖魔能夠瞞過他的基本沒有,縱然能夠隱過他的雙目,也瞞不過他的猴腦。
他心里頭明鏡一般。既然這山中有一伙毒魔,那為何還有這樣的樵夫在山中打獵,當即就知道,這是某個神圣顯化。
畢竟他可未曾忘記,在那鷹愁澗蛇盤山的時候,觀音菩薩許給他叫天天應叫地地靈,故而明著保護唐僧的只有三個,但是暗地里保護唐僧的可有好幾十人呢。
不過既然有神圣這般演繹,那猴頭也是樂得奉陪,行了個禮開口道:
“大哥,道個問訊,我們是東土差來西天取經的,那馬上是我的師父,他有些膽小。適蒙見教,說有甚么毒魔狠怪,故此我來奉問一聲,那魔是幾年之魔,怪是幾年之怪?還是個把勢,還是個雛兒?煩大哥老實說說,我好著山神土地遞解他起身,”
那樵夫見猴頭口出大言,要押解妖魔,開口便道:
“原來是一個瘋和尚。你怎么敢說,將他們這伙毒魔押解了?”
那行者一聽這話,哪里會吃這個虧,口里嚷嚷道:
“我不瘋啊。這是老實話。反倒是你這等長他那威風,胡言亂語的攔路報信,莫不是與他有親?不親必鄰,不鄰必友。”
那樵夫一聽這話,笑罵道:
“你這個瘋潑和尚,忒沒道理。我倒是好意,特來報與你們,教你們走路時,早晚間防備,你倒轉賴在我身上。且莫說我不曉得妖魔出處,就是曉得啊,你敢把他怎么的遞解?解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