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賈母處。
折騰了一個多月,賈母也覺得身子十分困乏,剛剛從鐵檻寺回來,便歪在軟椅上斜躺著休息。
這時,只聽見外面的院子之中,一個小丫鬟行禮大聲說道:“見過二太太。”
賈母睜開疲憊的雙眼,眉頭微皺,心里也是一陣不爽,她很清楚,這個時候王夫人前來做什么。
于是讓鴛鴦扶自己坐好,等著王夫人進來。
“見過老太太,這些日子老太太辛苦了,身子可還受得了?”王夫人行禮道。
聞言,賈母笑了笑,隨后無所謂地說道:“熬不住又能如何?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我這把老骨頭不出面,難道你們年輕的誰可以壓得了陣?”
這是實話,如今的賈家,她的爵位身份都是最高的,前來的夫人們,包括老一輩的貴婦前來,都要來打擾她。
若是沒她看著,恐怕要鬧了笑話。
見王夫人神色訕訕,賈母又問:“你不在屋子里休息,怎么讓我這兒來了?”
“實不相瞞,老太太,我是想聽聽老太太的意見,如今東府里的爵位還空著,其他幾房的小輩都不合適,畢竟榮寧兩府同出一脈,只要這兩府之中還有男丁,斷不會讓其他幾房的人繼承了去。
至于兩府之中,只剩下璉哥兒,寶玉,環哥兒和琮哥兒四人,我在想可不可以讓璉哥兒去繼承東府的爵位?”王夫人小心翼翼地說道。
她倒是打的好算盤,如今這府里,爵位在賈赦身上,但若是賈璉去繼承了東府的爵位,剩下來的賈琮,根本就不是她的一盤菜,隨時可以捏扁搓圓的小蝦米。
那么,最終這爵位,只會落到也只能落到賈寶玉的身上,哪怕是賈環再有本事,也越不過嫡長出身的賈寶玉。
“啪。”
然而,她話音剛剛落下,賈母突然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憤怒道:“放肆,你還嫌賈家不夠丟人是不是?讓璉哥兒去東府繼承爵位?虧你想得出來。”
“老太太息怒,老太太息怒,是兒媳糊涂了。”王夫人知道自己犯了忌諱,于是趕緊求饒。
見王夫人一下子跪了下去,賈母冷著臉沉聲道:“你當我是老糊涂不成?讓璉哥兒去繼承東府的爵位,這府里的爵位就能落在寶玉的頭上了。
哼,你知不知道,只要將璉哥兒的名字報上去,咱們賈家就要成為神京的笑話。
他老子頂著西府的爵位,比東府的還高一級,璉哥兒又是嫡長子,這爵位難道不會是他的?
哼,說你見識短,你還不信,你以為你那點小心思我不知道?”
聽到后面,感覺賈母的語氣軟和一些,王夫人這才小心問道:“那老太太心中可有人選?您是最疼愛寶玉的人,自從珠哥兒去世之后,我就寶玉這么一個兒子了。
老太太,您可不能不管寶玉啊,以那個孽障的手段,寶玉如何是他對手?
若是璉哥兒不去繼承東府的爵位,寶玉始終是沒有名分的,將來二房這邊,寶玉肯定要受欺負的。
老太太,您那么疼愛寶玉,媳婦求求您想想辦法吧...”
王夫人一邊說著,一邊放聲大哭,那樣子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賈母微咪著眼,心里也是一陣別扭,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這個兒媳婦心里咋想的?
沉默了片刻,賈母嘆息道:“行了,別嚎了,我自有主意。”
讓王夫人起來,又讓鴛鴦派人請賈赦和賈政前來。
不多時,西府里最有權利的幾個人坐在一起,賈母嘆息道:“家門不幸,東府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我心里十分痛惜。
本想著請敬哥兒回來自己處理的,但是,如今敬哥兒根本不管東府里的事,你們說說,東府的爵位該給誰?”
聽得賈母這般問話,賈赦賈政都知道,老太太心里應該已經有了人選,于是同時道:“請母親做主便是。”
見賈赦和賈政都沒有提出自己的意見,賈母心里得意,這個家終究還是她說了算的,這才開口繼續道:“東府的爵位空缺,必然是要賈家的后輩來繼承。
只是,選出來的人必須要挑得起東府的門楣,其他幾房之中,沒有什么合適的人選,也不能從那幾房中選擇。
所以,只剩下咱們府里的幾個哥兒,寶玉我是要留在身邊的,璉哥兒也有赦哥兒的爵位等著,他是赦哥兒的嫡長子,除了他,沒人有這個資格。
那么就剩下琮哥兒和環哥兒兩個,從這兩個哥兒的平日處事來看,琮哥兒不堪大任,唯有環哥兒,之前管理府中中公大權,便將整個府里管得井井有條,而且對于御下之術,他也有著自己的獨到了解。
可以說,就算是璉哥兒,也比不上他。
所以,我想著既然敬哥兒讓我來決定人選,就把環哥兒過繼到敬哥兒的名下,一來能夠保住寧國爵位不會被收回,二來,環哥兒是庶子,也不會被人詬病。
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賈赦沒什么意見,反正有什么好事兒,只要賈母壓著,絕對不會落在他的頭上,便恭敬道:“母親言之有理,由母親做主便是,兒子并無意見。”
一旁,王夫人心里也是一陣高興,只要賈環不與她的寶玉待在一起,她就能夠保證這府里的東西都將是寶玉的。
唯有賈政,心里有些難受,畢竟這個兒子以前雖然頑劣,到如今不管是為人處世,還是文章詩詞,皆是上上之選,甚至對于經濟一道,他更是聽賈母說過是天縱奇才。
相比之下,寶玉那個孽障,整天就知道廝混花叢,不務正業,對于讀書更是厭惡,這樣的人以后怎么實現自己的愿望?達到自己的滿意?
這時,賈母看穿了他的想法,直接噗呲一聲笑道:“政哥兒,你傻不傻,難道環哥兒繼承了東府的爵位,他就不是你的兒子了?”
“唰。”
賈政一下子恍然大悟,是啊,賈環是他的兒子,就算過繼給了敬大哥,也同樣是他的兒子,特別是敬大哥如今在城外修仙,根本不管府里的事務。
想清楚這些后,賈政頓時笑道:“還是母親高明,兒子沒意見了。”
見搞定了兩個兒子,賈母心里微微有些得意,于是大笑道:“很好,那你們便去開宗祠吧,將其他幾房的人請來做個見證,落實后報給宗人府登記造玉碟。
另外,將環哥兒請來,他以后不僅是東府的主人,也是賈家的族長,我有一些話要交代他。”
“是,母親,兒子告退。”
賈赦賈政退了出去,剛出賈母院子,賈赦就陰陽怪氣地說道:“恭喜二弟了,珠哥兒雖然已逝,但卻也是個秀才功名。
寶玉天降祥瑞,含玉而生,將來必然富貴,沒想到連環哥兒也成為了東府的主人,真真是大造化啊。”
賈政聽出了不對勁,只是他所學的是長兄如父,不敢犟嘴,便恭敬道:“多謝大哥,當不得大哥夸贊。”
“哼!”
賈赦氣得臉都紅了,直接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