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賤的小娼婦，這話也是你能說的？”
榮國府，賈母處。
對于王夫人突然發飆，硬生生地給了趙姨娘一巴掌，這個情況讓眾人始料未及。
尤其是趙姨娘，原本還有長篇大論的罵語，可是都被這一巴掌給打沒了，一下子跪在地上求饒。
主位上，賈母臉色陰沉地看著趙姨娘和王夫人，心里十分不爽，好好的一次談話，生生讓這二人給毀了。
對于趙姨娘的沒規矩，賈母是知道的，只是趙姨娘素來只有小錯，加上賈政疼愛，她也懶得理會，反正也翻不起什么浪來。
可一向以慈悲，平和面目示人的王夫人，今日居然這般反常，恐怕是為了剛剛的不舒服，以及想給賈環一個警告罷了。
賈母看著王夫人，心里不由搖了搖頭，這樣的手段實在是上不得臺面，真真是愚蠢至極。
“行了，這是做什么？”賈母冷聲阻止王夫人。
尤其是當她看到回過神來后，賈環眼中的寒光，賈母心里吃了一驚。
不過，瞬間她就想明白了。
不管怎么說，趙姨娘就算身份再低下，始終是賈環的生母，哪怕他過繼給東府的敬哥兒，同樣改變不了這一點。
如今正值高興之時，突然見自己生母被打，換誰心里都不會舒服的。
想到這里，賈母看向王夫人，冷聲道：“她就算說錯了話，你也用不著在這里便教訓吧？這是給誰難堪呢？”
聞得賈母這話，王夫人頓時清醒過來，剛剛她不過是想起賈珠，加上賈環確實讓她十分不舒服，所以逮著趙姨娘剛剛的錯處，便直接動了手，而且還是當著賈政的面，心里不由有些后悔。
還未等她開口辯解，賈政就黑著臉走到趙姨娘身邊，將其扶起來，沉聲道：“環哥兒已經過繼給了敬大哥，他稱呼的沒錯。
以后可不能繼續像以前一樣罵他了，知道嗎？”
“老爺，可...”趙姨娘心里委屈，在她看來，這就是我兒子，我罵他還有錯了？
尤其是見到賈環那話讓賈政臉色變了，她那里會管這些世俗禮教？
“行了，政哥兒，若沒什么事，你便先帶著她回去吧！”
賈母見現場氣氛不對勁，趕緊讓賈政先帶著趙姨娘離開。
聞言，賈政和趙姨娘行禮，才雙雙離去。
至于一旁的王夫人，賈母也是非常不高興地說道：“今兒我也累了，大家都早些回去休息吧，環哥兒留下，陪陪老婆子我說說話，其他都散了吧！”
眾人一一行禮，片刻之間，原本十分熱鬧的屋子里，只剩下賈母和賈環二人。
就連鴛鴦都被賈母支走了。
這時，見賈環面色平靜下來，賈母心里不由得嘆息一聲，發生這樣的事兒，讓她始料未及。
她看著賈環說道：“你也別怪二太太，趙姨娘確實說錯了話。
不管怎么說，她就算再不滿，也該知道，你不是她兒子，哪怕你沒有過繼給敬哥兒。
自古以來，不光嫡庶有別，妻妾亦然，我知道趙姨娘是個單純的，對政哥兒也是一心一意，所以剛剛見政哥兒臉色不對，這才口不擇言。
不過，錯就是錯，二太太雖然行為激烈一些，但是占著理，哪怕不占理，想教訓一下趙姨娘，也是應分。
老婆子知道你心里不舒服，然而這世間，真正能夠過得舒服的，又能有幾人？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就算是退位的太上皇，以及御極多年的皇上，同樣不能夠事事順心。
環哥兒，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有些許摩擦，在所難免的。”
聽得賈母這般苦口婆心地勸解，賈環心里緩和了許多，只是臉色依舊平靜道：“老祖宗所言甚是，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8九，豈能事事順心。
姨娘有錯，這點不可否認，不過，孫兒并不在意。
她雖粗鄙，言語粗俗，平日里更是惹人討厭。
不管怎么說，她也是孫兒的生母，常言道，狗不厭家貧，兒不嫌母丑，孫兒哪怕過繼給東府，從世俗禮教上來說，已經不算西府的人。
但依舊改變不了，她是孫兒生母這事兒。
況且，今日也是孫兒連累了她，二太太早就視孫兒如同眼中釘，肉中刺，早些年在西府時，她便因為害怕孫兒分走西府的財產。
等孫兒去了東府，又因為孫兒和寶二哥見解不同，依舊厭惡，甚至是憎恨孫兒。
這些，孫兒都能理解，畢竟為母則強的道理，孫兒是知道的。
只是...”
“只是，你見到趙姨娘被二太太打時，心里仍然會不舒服，對吧？”賈母接話道。
賈環點點頭，他看向賈母，眼中的神色不加掩飾，直言道：“孫兒不是個忤逆之人，對老祖宗，二老爺都是尊敬的。
不過，今日這事兒，二太太的行為有些過激了。”
賈母笑了，她笑這個孩子終于對她直言不諱了，更笑其始終是個孩子，哪怕平日里多么多么成熟穩重，這個時候依舊表現得如同一個孩子一樣。
她點頭道：“世俗如此，又能如何？
對了，你不是要下江南嗎？老婆子同意了！”
看著賈母臉上意味深長的話，賈環明白了，這相當于是變相補償。
同時，他也知道，如果采用常規手段，他拿王夫人一點辦法都沒有，除非他采用最為激烈的手段，讓人或者親自暗中殺了王夫人。
不過，那樣一來，恐怕事情就變得復雜了。
想到這里，他看著賈母，問道：“老祖宗應該知道，孫兒此去江南，是為了林姐姐而去的。”
賈母點頭，苦笑道：“你的手段，確實讓人難以預測，玉兒對寶玉從無話不談的青梅竹馬，到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厭惡，老婆子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也能通過后來的結果了解到這其中必然有你的手筆，不過，這算是造化弄人吧，老婆子我無力阻攔。
既然事已至此，說這些又有何用？不如順其自然，反正老婆子也看得出，你對玉兒確實挺好，同樣，也只有你這樣的性格，與玉兒相處起來，對玉兒才是真的好。”
說到此處，賈母抬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隨后又道：“寶玉這孩子，被我寵壞了，自小就沒受過挫折，加上他那小孩子脾氣，將來就算玉兒真能和他走到一起，也未必有一個好的結果。
如今你既然有這個心思，老婆子也對你比較放心，若你真能將玉兒娶回來，老婆子也能時常見到她。
不過，老婆子要警告你，若是你將來對玉兒不好了，老婆子我可是不依的。”
聞得賈母早已洞悉自己的意圖，賈環此刻深感人老成精這話的真諦，于是微笑著應道：“孫兒答應老祖宗，必會對林姐姐好一輩子，但違此誓，必遭天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