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府南門,翻過墻的敵兵越來越多。
田衡他們已經無力打退敵人的進攻,陷入混戰。
突然,田衡看到敵人后面亂了起來,一小隊騎兵在敵人中間來回沖殺,為首的好像是田禹和燕飛。
田衡大叫道:“援兵來了!殺啊!”
聽到援兵來了,本來疲憊不堪的將士們,振奮起來。
敵兵也發覺了后面的混亂,以為真的是援兵到了,頓時失去斗志,紛紛后撤。
田衡趁機帶人打起了反沖鋒。
田禹也帶著人沖過來迎接,雙方戰意如虹。
雙方會師后,沒有寒暄,沒有口號,田衡一行人直接上馬,以田衡、燕飛和田禹組成了鋒矢,田衡沖殺在最前。
騎兵在戰場縱橫馳騁,借助馬力沖撞、砍殺,沖散任何企圖聚集的敵兵。
敵人始終無法有效組織反擊,在騎兵犁了幾個來回之后潰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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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衡灑出騎兵四處打探消息,自己則坐鎮田府的前廳。
剛才兵兇戰危的伯爵府靜寂下來。
田衡剛端起碗,猛灌了一通水,一個太監在一隊士兵的簇擁下,飛馳而來,“田大人,請接旨!”
不等田衡擺香案,太監一把將圣旨塞在他的手里,“田大人,皇上下旨,您官復原職了。太子命您速去收攏軍隊,參與平叛。”
田衡這次很小心,接過圣旨仔細查看,是真的!
田衡突然問道:“你在哪位貴人前伺候?”
“自然是在太子殿下。”太監一不小心說漏了嘴,他并非來自皇帝身邊。
田衡沉聲問道:“太子殿下?他怎么會有玉璽?”
太監不敢隱瞞,原來秦王造反后,太子也聯系不上皇帝。
掌印官是太子的人,帶著玉璽跑去了太子府。
事急從權,太子毫不猶豫地用皇帝的名義發布旨意。
田衡疑惑道:“叛兵怎么會這么輕易地進城?”
“新任九門提督陳天壽是秦王的人。”太監回道。
田衡大怒,“我不是給太子寫過折子,說陳天壽不過是秦王的狗,請太子小心嗎?”
太監有些尷尬,“這個,小人不知。”
顯然,太子將田衡的忠告拋之九霄云外了。
今天證實了田衡是對的。
只是證實的代價太沉重了,京城注定要打個稀巴爛,多少家庭破碎,多少人失去丈夫、兒子。
田衡突然感覺很累,對太監拱手道:“請公公回稟太子,田衡精忠報國,必不負太子!”
太監一個長揖:“那就拜托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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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開始流水般傳來,秦王的兵來自西山大營的四個營、五城兵馬司,加上秦王的侍衛、死士,總共一萬多人。
新任九門提督在軍中缺乏威望,五營步兵,只有不到一個營參與造反。
讓眾人意外的是,秦王并不在王府,而是在德勝門指揮。
他們主要攻打的是皇宮、太子府和田府,還分出兵力包圍了一些重臣的府邸。
田衡不斷發布命令,手下的將領一一領命而去。直到大堂只剩下他和田禹。
看到太監騎馬走了,田禹走上前低聲勸道:“大伯,太子剛愎,愚蠢,不值得輔佐啊!”
這個太子就是豬隊友,隊伍再強大,也架不住領頭的四處挖坑啊!
田衡苦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不輔佐太子,難道跟著秦王造反?咱們享受了榮華富貴,就得忍受這些。”
不容侄子再勸說,田衡說道:“你去收拾一下,盡快出城,去萊州府找你大哥。”
田衡的大兒子任萊州府同知。
田禹吃了一驚,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怎么把自己支去外地。
他急忙道:“大伯,我留下來吧,我還是能打的。”
田衡拍拍田禹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能打,不過你大哥還不知道京城里的情況,你去告訴他,好讓他早做準備。這天要變了!”
“大哥那里派個家丁通知就可以了。”田禹還在堅持。
現在兵兇戰危,怎能留下大伯,自己卻跑了,那豈不是成了逃兵。
“你大哥只會吟詩作詞,刀都拎不動,派別人去我不放心。”田衡堅持道,“你不用擔心我,這是我的命,逃不掉的。而你不同,無官無職,不夠恩蔭了一個空頭百戶。”
田禹還想繼續堅持,田衡卻擺擺手,“不要再說了,你必須走!不走我就讓親兵把你綁起來送走。”
田禹見大伯已經打定了主意,只好問道:“那族人都怎么辦?”
田衡說道:“愿意走的族人,我今天安排去金陵。如果萊州府也不安穩了,你們兄弟可以去金陵和族人匯合;如果有更好的去處,也可以不去。”
田禹心里一沉:“大伯,您不看好太子?可是秦王的兵很少啊?”
田衡耐心地給他解釋道:“秦王沒有把握是不會妄動的,這次起兵沒有回頭路。成了就坐龍椅,失敗就滿門抄斬。他現在坐鎮德勝門,卻不在王府,就是很大的問題。”
“他在等援兵?”
“是啊,控制了城門,援兵才能暢通無阻地進來。”
德勝門在皇城的西北,田禹想了一下,驚叫道:“是宣大的騎兵?”
田衡點點頭:“前不久太子接到密報,宣大總督可能已經投靠了秦王。但是他對太子一向恭敬,三節兩壽必送厚禮,所以太子不信他會反叛。宣府的探子飛鴿傳信,騎兵清晨出營,去向不明。”
田禹暗嘆,宣大總督管轄從宣化和晉省的兵力,常年和韃子作戰,宣大兵的戰斗力遠非京畿附近的兵可比。
“宣大一線要防備韃子,能來的騎兵最多不超過一萬,”田禹分析道,“西山大營還有八個營,加上豐臺大營,足足三萬多人。秦王贏面依然不大。”
“豐臺大營是皇帝的親信在掌管,你確定皇上會幫太子嗎?”田衡意味深長地反問道。
田禹也愣住了,是啊,皇上真的會幫太子嗎?
“太子危矣!”田衡嘆道。
田禹有些壓抑。如果太子兵敗,秦王必然清算太子一系,大伯兩個兒子,二子已經為國捐軀,只有大哥這一個兒子了,萊州府必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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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田禹斜背著包裹,拎著長刀來到南門口,看見大伯已經穿上了明光鎧。
“大伯,您這是去哪里?”
“去德勝門,我們已經趕走了陳天壽,重新控制了三個營頭,參與叛亂的兵也撤了回來。只要我們拿下德勝門,捉住秦王,宣大的騎兵來了也是白跑一趟。”
田禹心里多少放松了一些,大伯現在掌控了大約兩萬人,勝算大了不少。
“去和你大娘辭行了吧?”田衡上前幫田禹理了理皮甲,欣慰地說道,“轉眼你已經長大了,真快啊!”
田禹自小失去父母,由大伯和大娘拉扯大,是大伯一招一式傳的武功。
想到這一別,不知道何時再見,能否再見。田禹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他用力攥緊拳頭,努力克制不讓眼淚落下,哽咽道:“嗯!大娘祝您旗開得勝!”
“去吧,燕飛已經帶人在等你了。這次和你一起走的,都是沒有家室的,這幾個人就交給你了!”用力拍了拍田禹的肩膀,田衡轉身離去。
田禹怔怔地站著,看著大伯在親兵的簇擁下,上馬遠去,眼淚滾滾而下。
最后一匹戰馬消失在拐角,田禹擦去眼淚,轉身看到燕飛帶著五個校尉,牽著馬走了過來,長隨錢豐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