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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親眼看著那兩封能要命的信在火光中燃為灰燼,趙瀅方才整個人放松下來,跌坐在羅漢床上,背后猶有冷汗濕意。
大丫頭拿起銅鉗,把紙屑夾了幾下,夾成了小碎片,又拿一盆水里澆上去,親眼看到那兩封信被泡成一盆黑水,方才放心了,特地叫了個忠誠可信的二等丫頭來,把銅盆端出去倒了。
屋里又只剩下了主仆二人,那大丫頭方才湊到趙瀅近前,小聲回稟:“奴婢的娘并沒有生病,只是蕭二少爺叫她以這個為借口,把奴婢叫回去,將這兩封信還了回來。蕭二少爺說,這是三皇子還回來的,兩幅繡品都送到馬小姐手上去了,書信叫他扣下,沒讓馬小姐知道,就都送了過來。他不曾看過里頭的內容,也不知道三皇子是否還有別的東西,因此讓奴婢轉告小姐,若是還有遺漏,恐怕日后小姐就得多加提防了。他幫得了這一回,未必能幫得了下一回。”
趙瀅含淚道:“我知道了。我通共也就只寫了這兩封信罷了。玉蓉當日問起,我根本不敢提,只能奢望三殿下對我不至于太過絕情,饒我一條命罷了。沒想到蕭二公子竟會從三殿下手里討要到這兩封信,又不曾叫玉蓉知曉……他真真是救了我的命了!”
大丫頭把聲音壓得更低了些:“好象是馬小姐托了蕭二少爺去尋三皇子說話,才把東西討要回來的。也不知道蕭二少爺是否真的瞞住了馬小姐……”
趙瀅擦了擦面上的淚水:“他既然這么說,自然是可信的。我知道他是個君子。”
大丫頭又道:“還有一件事……蕭二少爺說,那兩幅繡品無傷大雅,只是馬小姐似乎對小姐與三皇子之事存有疑慮,為了不讓她起疑,他就妨著小姐您的筆跡,在裝繡品的匣子里,加夾了一張小箋,上頭寫的是奉承皇后娘娘的話,假裝是敬獻繡品時寫的……”
她把蕭瑞告訴她的小箋內容背誦了一遍,才繼續道:“蕭二少爺提醒小姐,倘若馬小姐問起此事,小姐千萬不要說不知情才好!”
趙瀅立刻就明白了蕭瑞的用意。倘若只有兩幅正常的繡品,就顯得她先前表現出來的惶恐與畏懼有些過于夸張了,容易叫馬玉蓉起疑,但她又不能真讓馬玉蓉知道實情。添了這張小箋,看起來就象是她當初以為自己定能做成太子妃,所以對于點中自己的曹皇后感恩戴德,寫出來的文字略嫌諂媚了,多少有些破壞她原本的高潔端莊形象。可那張小箋上的文字還算有些文采,巴結得不算太過分,倒也不至于丟了她大家閨秀的臉,傳出去了,讓未來婆婆永寧長公主與未來丈夫馬三公子知曉,可能會覺得有些丟臉、氣憤,但又不會真的厭棄了她。
只要筆跡上不會叫人看出來,添上那樣一張小箋,就顯得她當初對三皇子的要挾感到氣憤與畏懼,是有原因的,她不是擔心自己的私情敗露,而是怕叫未來的小姑看到那張小箋,會影響未來婆家人對她的看法而已。
趙瀅只見過蕭瑞兩三面,還真不知道他是這樣細心周到的人,滿心都是感激。她對大丫頭說:“我知道該怎么做,你也要記得把這個謊替我圓上。回頭我們對一對口供,免得玉蓉問起來的時候,我們說辭不一,會漏了餡。”
大丫頭連忙應了,只是還有些擔憂:“若是因為這張小箋的事,馬小姐或是長公主對您有了不滿,那該如何是好呀?蕭二公子若是沒添這張小箋就好了!”
趙瀅搖了搖頭:“他這樣才是替我解決了后患呢。沒有個真正的把柄,你當玉蓉就真的相信,三殿下只憑兩件繡品,就自信能拿捏住我么?”
她這大丫頭也是個聰明女子,略一想便明白了,笑道:“這位蕭二少爺素日在京中名聲不顯,人人都說他只是個不成器的紈绔子弟,氣度才干都遠遠不如他兄長。可奴婢瞧著,這蕭二少爺分明是個極聰明又辦事極周全的人,蕭世子若真能事事將他比下去,那該是何等的神仙人物呀?!”
趙瀅笑了笑:“他是個庶出,家里又有爵位,你以為他能有什么好名聲?能象如今這般,往京外尋到一條出路,就是極好的了。我只嘆往日全副心神都放在旁人身上,竟沒多留意蕭二少爺的事,日后也不知道如何回報他的恩情。”
大丫頭道:“小姐放心,小姐即將嫁入長公主府,日后便是皇親國戚,還怕沒有機會幫上蕭二少爺的忙么?只是需得小心行事,萬萬不可叫人說閑話才是。”
趙瀅抿了抿唇,鄭重點了一下頭:“這事兒回頭還得跟哥哥說一聲。叫他擔心了這幾個月,如今總算可以松口氣了。我是深閨女子,未必有機會回報蕭二公子的恩情,可哥哥在外頭,興許能幫上他點忙。”
大丫頭忙道:“小姐放心,一會兒奴婢就去請少爺過來說話。”
就在趙瀅主仆為了兩封信后患不再的事而松了口氣之時,馬玉蓉也坐著馬車,來到了珍珠橋謝家大宅。
自打出了趙瀅這檔子事,馬玉蓉不敢在家中討論此事,怕隔墻有耳,泄露出去,叫母親與三哥傷心,便每每往謝家來尋謝映慧說話。謝映慧家中沒有長輩在,只有一個生病禁足的妹妹,與一個身份卑微的姨娘,又與謝映慧不住在同一個院子里,沒有大礙。馬玉蓉在謝映慧的房中議事,比在長公主府要方便多了,因此幾乎天天都過來。
今日一瞧見她來,瑪瑙與綠綺都非常有眼色地奉上茶水點心,往炭盆里添好了新炭,送上手爐、腳爐,便齊齊退到門外去了,還順手把門帶上。小姐們要說私房話,她們是不能聽的,幾次下來,早就做熟了。
馬玉蓉見屋里只剩下她與謝映慧,就立刻拉著后者走到桌邊,讓她看丫頭剛剛放下的一只錦匣:“這是蕭瑞剛剛送過來的,說是三皇子親手交到了蕭將軍手里,蕭將軍看都沒看,就原封不動地交給了他。他也不知道這里頭是不是我們要的東西,讓我驗看呢。”
謝映慧好奇:“那你看了沒有?”
“自然看過了。”馬玉蓉掀了匣蓋,拿出兩幅繡品來給她看,又拿起了一張熏有淡淡香氣的小箋,“就是因為看過,我才知道,趙瀅那日那般驚慌失措,原來是因為這東西呢!她可真真是把我瞞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