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慕林又跑去騷擾自家大姐謝映慧了。
謝映慧也沒起來,不過跟謝映容躺在被窩里看閑書不一樣,她是真的在睡。謝慕林過來搖醒了她,她還迷迷糊糊地道:“別鬧我,昨兒晚上走了困,我快天亮時才睡著的……你找三丫頭四丫頭去吧,讓我好好睡一覺,不然就得頭疼上一天了!”
謝慕林坐在炕邊,笑著在她耳邊道:“大姐,你就不怕未來婆婆上門拜年,看到你這副模樣?”
謝映慧瞥了她一眼:“黃太太前兒就回老家去了,起碼要過了初七才會回到城里,我有什么好怕的?至于別人要上門,找不著我,太太也會替我遮掩,我怕誰呀?”說罷翻過身,又繼續閉眼睡去。
謝慕林笑嘻嘻地替她掖了掖背后的被子,還真不再吵她了。謝映慧與未來婆婆黃甄氏雖說不是經常見面,卻時不時打發人去給對方送點吃食點心或穿的用的,很有孝心。黃甄氏是位不愛出門的寡婦,卻也隔幾天就打發人來給未來兒媳送些北平本地的特產,顯然對她疼愛有加。準婆媳倆關系很好,聯系頻繁。謝映慧說黃太太不在城中,那定不會有假。既然她這么困,謝慕林自然不好打攪自家大姐了。
她又跑去找謝映芬,謝映芬卻已不在自己院子里了。婆子告訴謝慕林,謝映芬是去謝涵之那兒了,謝慕林忙跑過去一瞧,果然看見這姐弟倆坐在一處吃早飯呢。
謝涵之昨夜睡得還可以,瞧著精神不錯,先前那點子風寒感冒也治好了,只剩面色還帶著幾分青白。他看到謝慕林進門,忙起身行禮:“二姐姐。”謝慕林笑著摸摸他的頭,讓他坐下繼續吃,又跟謝映芬問好,和她商量今天要做些什么。
謝映芬還想去瞧瞧生母宛琴,但新年該有的禮數卻是不能忘的,她便對謝慕林說:“既然大姐姐和三姐姐都暫時不得空,我先陪二姐姐去給兩位老太太請安吧?等完了事,我再去看姨娘。”
謝慕林道:“嗣祖母帶著梅珺姑姑,還有楊家表哥表妹以及三弟,一塊兒出門逛廟會去了,這會子不在家。我們可以先去瞧老太太,然后你再去看你姨娘。等二房的人回來了,我們再回頭給嗣祖母與梅珺姑姑拜年。”
謝映芬應了,又囑咐謝涵之:“老爺太太說了,讓你安心在屋里養著,沒事別往外頭去吹風。你如果要出門給長輩請安,千萬要穿夠厚衣裳,連帽子斗篷都戴上。若是下了雪,就叫丫頭給你打傘。”
謝涵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謝慕林,小聲對謝映芬說:“四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這些我都是知道的……”
謝映芬輕哼:“就算你不是小孩子了,你依然還是我弟弟。做姐姐的管著弟弟,天經地義!”
謝涵之自然無言以對。
早飯吃完,謝涵之要去找兩位兄長。謝慕林與謝映芬盯著他穿戴妥當了,便陪他一塊兒去,順道去問問謝老太太起身了沒有。老太太畏寒,入冬以后總是愛睡懶覺,做小輩的當然要事先打聽清楚,才能確定要不要去看望她老人家。
誰知珍珠特地從南院里跑了出來,在北院門口告訴謝慕林姐弟三個:“老太太昨兒睡得晚,興許是夜里吹了風,半夜就覺得頭昏沉沉的,早起打了好幾個噴嚏,怕是感染了風寒,這會子剛剛喝了姜湯發了汗,又睡過去了。姑娘少爺們還是暫時別去請安了,倒是有熟悉的大夫,可以請一位過來給老太太診一診脈。雖說大年初一請大夫上門,有些不吉利,可老太太若真的病了……”
謝慕林明白地點點頭:“自然是老太太的身體要緊,吉利不吉利的,都在其次。拖的時間長了,萬一本來是小病的,拖成了大病,豈不是反而讓老太太受罪?她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身體又不康健,如今在異鄉,沒有杜老爺子在,可別真出什么差錯才好。”
珍珠感激地向謝慕林行了禮:“真真二姑娘是最明事理的人了。您這么說,我們這些侍候老太太的人便放了心。老太太脾氣不好,時常說些惹人生氣的話,也虧得有老爺、太太、少爺姑娘們這樣孝順又寬容的晚輩,不跟老太太計較呢!”
謝慕林笑笑,安撫珍珠幾句,便帶著弟妹轉身離開了。
他們先去找了謝謹之,但玉簪說二少爺去了大少爺那兒,于是謝慕林姐弟三個,便與兩位長兄在謝顯之的屋子里會合了。
謝顯之、謝謹之大年初一清早起來,吃過早飯,竟然聚在一處讀書背書,這勤奮勁兒真叫人佩服不已。謝涵之看著兩位長兄,滿眼的孺慕,立刻便要加入進來,與哥哥們做好學三兄弟了。
一大早就陪著長輩跑出去浪的謝徽之,頓時成了兄弟里的叛徒。
謝慕林深覺在新年假期里讀書,可以養成自己好學的習慣,想著反正沒什么事要做,索性也留下來陪兄弟們,然后從謝顯之的書架上抽出了一本史書,就看了起來。謝映芬獨自去了正院見生母宛琴,順帶還得去跟管事娘子提一聲,讓人請位大夫來,給謝老太太診診脈。
趙豐年家的派人去請了那位給宛琴看過病的大夫。這位大夫的醫術還是挺靠譜的,治療風寒類的疾病相當有水準,而且新年也照常出診,十分敬業。至于謝家幾位主人往常請過的府醫以及城中的名醫,新春佳節期間,人家也有活動要參加,自個兒也要與家人團聚過年的,未必請得動,還不如省事些,請位熟人呢。
大夫半個時辰后就到了謝家,謝顯之與謝謹之出面招待了他,雙方客客氣氣地說了些吉祥話,然后方才請入南院,為謝老太太看診。
謝老太太其實就是簡單的小風寒,問題不大,吃兩副藥就應該可以好了。只是老人家年紀大了,似乎還有些氣郁的毛病,平日里還是要多寬寬心的好。
聽著大夫的診斷結果,謝顯之與謝謹之對望一眼,彼此都有些尷尬。他們其實知道謝老太太的氣郁是怎么回事。可若真要讓謝老太太順心如意了,那其他人還怎么過日子?
大夫察覺到了屋內氣氛的古怪,也不去深究——他常年在官宦人家行走,自然早就學精了,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尋根究底的。
看完了謝老太太,他索性順道去給宛琴做個復診,然后跟宛琴提起了自己的另一位客人:“葉老爺子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是心里掛念女兒,尤其這會子正過年呢,他就盼著能骨肉團圓。姨奶奶不如打發人去瞧瞧他老人家?”大夫也不說讓宛琴去看葉家人的話,只轉達了葉家人的意思就完了。
但他走后,宛琴卻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