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目瞪口呆地盯著謝慕林,萬萬沒想到會聽到女兒說出這樣的話來。
對于她這樣賢良淑德的婦人而言,這樣的言論絕對是她不敢想的。就算是在她為了丈夫要接受別的女人而傷心時,她也最多是考慮一下要如何用溫柔體貼贏回丈夫的心而已,從來不敢真把丈夫的身體健康置之不顧了,更別說是徹底將丈夫交到別的女人手里,自己過自己地小日子去。
就在文氏啞口無言之際,謝映容已經先幽幽地開了口:“二姐姐,這些話你可別叫二姐夫聽見了,不然你就算做了郡王妃,也會失寵的。沒有寵愛的郡王妃,不過是白得一個名頭,日子不見得比我們強,那你這門顯赫的婚事,豈不是白結了?”
不等謝慕林回應,謝映芬已經先一步反駁回去:“二姐夫又怎會是這樣的人?!他從前時常到家里來,是什么樣的品性為人,家里人都盡知的。且不說他將來會不會納妾,只提他對二姐姐的看重,便可知道,他絕對不會讓二姐姐落入三姐姐你說的那種境地中去。昔日二姐姐與二姐夫定親時,二姐夫還未認祖歸宗呢,說什么顯赫的婚事?二姐姐又不是沖著郡王妃的名頭,才嫁給二姐夫的。三姐姐你就少說這些酸話了!”
謝映容白了她一眼,心里對她的話不以為然之余,還隱隱有幾分竊喜。謝映真即使比她運氣好,攀上了貴婿,可說話做事太魯莽了,竟然留下了這么大的話柄!要是將來與朱瑞反目,可就不復如今的風光了。謝家女兒里頭,還是要數她這個即將嫁給萬隆的人,日子過得最好。
謝慕林也不理會兩個妹妹的小口角,只看著母親文氏的表情反應,見她憂心忡忡地望過來,一副打算要長談的模樣,忙撲哧一聲笑了:“娘,你該不會當真了吧?我這是說笑的。瑞哥怎么可能為了納妾的事跟我爭吵?我若真不管他的身體,直接往他屋里塞上幾個美人,就算燕王妃不開口勸我,燕王也要傳了瑞哥去教訓的。燕王殿下素有不愛美色的佳譽,他還盼著瑞哥能繼承燕王府,才不會允許自家兒子鬧出那樣的笑話來呢!”
文氏聽得有理,她所認識的燕王與燕王妃就是這么靠譜的人,頓時松了口氣,沒好氣地嗔了女兒一眼:“居然是說笑的,平白無故拿這個說什么笑?沒得嚇為娘一大跳!”
謝慕林笑笑:“誰叫您忽然提起了這個話題呢?其實我跟瑞哥就這個問題有過討論,當時他就叫我放心了,說他絕不會有花花腸子。我自然是信他的。至于以后,那自然是以后再說。”
文氏正色道:“即使以后他真要納妾,你也不許真個不顧他的身體,一味給他塞美人!賢良二字,又不只是看正妻是否給夫婿多納妾室來的。你還得照顧好他的身體,把家里管得妥妥當當的,讓他能安心在外做事。要是你主動給他添人,讓鶯鶯燕燕的把家里鬧得不得安寧,還損及他的身體,外頭的人只會說你糊涂,才不會夸你賢惠大方呢!世人也不都是傻子,休把世人都小看了去!”
如果真的發生了這種事,謝慕林自然會把表面功夫做得周全,不會叫人拿住把柄的。不過這些話就沒必要跟文氏說得太清楚了。謝慕林看著母親眼角的皺紋,非常體貼地轉換了話題:“知道了,娘,我不會犯傻的。前頭有王妃這么好的例子在,我照著她學就是了,何苦鬧得家宅不寧?這事兒你只當我是在說笑就好。如今說笑完了,也別放在心上。那日大婚,我一直待在新房里,也不知道外頭是什么情形。聽翠蕉說,宴席十分盛大,很多人都來了,非常熱鬧,可是真的?有沒有人跟你們提過?”
謝映芬很有眼色地主動做了捧哏:“有呀有呀,那天我們家雖然只有大哥二哥過去吃席,但昨兒左鄰右舍都有人上門來跟我們說起宴席上的事呢,比大哥二哥說得詳細多了。二姐姐想知道,我告訴你呀。”
屋里的話題迅速轉向了大婚當日的喜宴,屋外,謝徽之悄悄地長吐一口氣,用哀求的目光看向身邊的二姐夫朱瑞,求他盡快與自己一同撤離。
他原本是見父親與兄長小弟都有午睡的習慣,談話間有些犯困了,便體貼地提議說可以帶姐夫四處逛逛,給父親兄弟們騰出歇息的時間來。等把朱瑞領出來了,他又起了頑心,要帶姐夫到姐姐的院子來,偷聽嫡母和姐妹們都在說什么私房話,沒想到就踩著雷了。
他要是事先知道嫡母和姐妹們會討論什么話題,二姐姐又會發表什么言論,絕對不會把二姐夫往這邊引的,還要千方百計把人盡可能支開。
但凡男人,聽到妻子說反對納妾,如果納了就不再關心他的身體健康,存心看他與妾室們的樂子,還開開心心地尋自己的樂子去,就沒有不生氣的。
謝徽之后悔得不得了,心里只盼著剛剛新婚的二姐與二姐夫,千萬別在謝家吵起來才好。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朱瑞并沒有露出生氣的表情,反而面帶微笑看了他一眼,便轉身往院子外頭走了,腳步放得很輕,顯然也沒有驚動屋中人的意思。
謝徽之咽了咽口水,迅速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等出了二姐的院子,他才壓低聲音,賠笑對朱瑞道:“二姐夫,二姐姐方才其實就是說笑打趣呢,她并不是那個意思……”
“你不必擔心。”朱瑞微笑道,“我并不覺得生氣。娘子早就跟我說過,她不許我三心二意了。我也曾經她面前立下重誓,絕不會辜負她的感情,甚至在太后娘娘面前,都許過諾言,不會讓她傷心。我又怎會為了納不納妾的事,惹她生氣?既然我不會納妾,她說的那些話,自然只是說笑而已。若不是真心愛我,她又何必在這種事情上較真?只顧著贏取自己的賢名,豈不是更省事么?
“我從小兒就見慣那種‘賢良’婦人,知道她們的虛偽作派,也受夠了她們所謂的賢良,我才不打算讓自己的妻子也成為那種人呢!她們只是想要成全自己的賢名,其實壓根兒就不是真心為丈夫著想,還有為了私心而損及丈夫事業的時候!與其成為這種婦人的丈夫,我巴不得娘子更善妒一些,管得我更嚴一點兒,這才是真心愛我呢!”
謝徽之聞言不由得側目。他看著眼前這位作出驚人之言的二姐夫,深感對方絕非常人,與自家二姐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