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傍晚的時候回到了燕王府。朱瑞與謝慕林陪他用了晚餐。
飯后一家三口轉移到花廳里說話,仆人上了茶。謝慕林恭敬地跟燕王聊了幾句家常,便給朱瑞使了個眼色,然后尋理由告退了。
有些關系到朝廷、政治的大事,還是他們父子單獨交談比較好。朱瑞不忌諱將這些“大事”告訴妻子,與她商量對策,燕王卻未必會贊同。就比如燕王妃,雖然近二十年獨寵,夫妻恩愛,但明顯對燕王的政務缺乏了解,也沒興趣去打聽。謝慕林跟她是不一樣的路數,可不打算在這方面向她學習。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謝慕林按步就班地處理著自己的事,等待著朱瑞回來。
大姐謝映慧打發人來送信了。她非常驚喜二妹已經到了京城,即將與自己團聚。謝慕林與朱瑞南下的速度比較快,所以謝璞夫婦通過手下商隊往京城遞的家書,這會子還沒到呢,謝映慧也不知道妹妹妹夫會來,所以格外驚訝,但也很高興。她知道宗室女眷進京之后,肯定要先忙活著進宮與應酬,未必能騰得出空來探望她,便在回信中告訴妹妹,什么時候得閑,只管打發人去通知她,她當天就能抽時間過來與妹妹見個面。就算不夠時間詳談,先說說家常也是好的。如今她主持家中中饋,婆婆黃太太管她管得很松,也不阻攔她見娘家人,所以她隨時都可以出門來。
謝映慧沒怎么提起生母曹淑卿的事,估計要提也是見面之后再提了。謝慕林事先從老總管那邊打聽到情況,確定她眼下應該還沒有因為生母帶來的麻煩而煩惱,也不多問什么。
跟謝映慧前后腳送信過來的,還有珍珠橋謝家大宅負責留守的蔡老田。他規規矩矩地寫了請安的帖子過來。雖然沒有提前得到二姑奶奶進京的消息,但如今再知道也不晚。他會跟妻子與其他同伴們把謝家大宅打掃好,隨時歡迎二姑奶奶回來巡視。若是二姑奶奶有話要問他,他們夫妻倆也隨時恭候。
香桃隨謝慕林從皇宮回到燕王府后,就得了消息,知道自己的父母都來過了。只是當時謝慕林不在,他們留下帖子后便先告辭回去。可她心里真的很想見父母一面,再告訴他們小妹的消息。謝慕林體諒她這份心情,便告訴她:“明日我應該不會進宮,院里的差使有翠蕉在呢,你就帶些東西回珍珠橋看看父母,問問他們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暫時沒有回珍珠橋大宅居住的計劃,讓你父母不必急著打掃房舍,倒是有京城這邊的新消息,還有老家那邊族人的信息,可以跟你說一聲,你回來后再告訴我。”
香桃頓時喜形于色,連忙答應下來。翠蕉看著她笑了笑,便拉著她去挑明兒回家看父母時帶的禮物去了。
書信里還有一封毛掌柜寫過來的帖子。同樣的,也是還沒收到北平謝家來的信,非常驚訝二姑奶奶會在這時候進京。如今謝家商號在京城經營正常,往日曾經遇到過的麻煩,早就消失殆盡了——曹家也好,程家也罷,哪里還有余力來找謝家的麻煩?眼下他們自身尚且焦頭爛額,實在沒必要再為了一口氣而找燕王府的姻親晦氣,難道還怕自家得罪的人不夠多么?
毛掌柜只提到,昔日她與大姐謝映慧陪嫁的產業里,包括一部分在老家湖陰縣還有湖州府城的店鋪,因為離北平太遠了,所以按照謝璞的吩咐,賬全都報到了京城這邊,由他代管著。如今這部分產業的產出已經積累到了一個頗為可觀的數字,大姐謝映慧進京后收下了她那一份,屬于二姑奶奶謝慕林的還在毛掌柜手里。他覺得有些燙手,本來都打算寫信給謝璞詢問要如何處理了,如今既然正主兒進了京,他當然要趕緊把銀子送過來才是,因此詢問謝慕林,什么日子比較方便?
謝慕林覺得哪一天都方便,就算她不在燕王府,還有翠蕉代為收下呢。不過能跟毛掌柜面對面交談,興許還能收集一波京城的情報,所以她還是定了個時間,就在古娘子和古東山趕到之后。到時候她手下人手充足,毛掌柜送了銀子過來,她立馬就有人幫忙處理了,后續想要在外頭辦些什么事,也不必非得勞煩毛掌柜了。
謝慕林還留了個心眼,在回信中明言告訴毛掌柜,來的時候最好把宛琴的兄弟葉金榮也叫上。她覺得葉金榮興許對曹淑卿的情況了解得更清楚些,畢竟也是曹淑卿身邊陪房的兒子。
最后謝慕林還讓人準備了一份給貢院西街堂兄謝謹昆一家的禮物,準備明天打發人送過去。但要面對面坐下來說話,恐怕要等上幾天,才能抽出時間來了。
至于謝家的幾位熟人,比如焦銀臺等等,謝慕林決定還得再觀望一下,與朱瑞商量商量,再決定要不要去見。宗室王府跟這些外臣之間——尤其還是皇帝手下的心腹重臣——興許不太方便來往。
辦完這些事后,朱瑞也回到了院子。
謝慕林連忙把其他人都打發出去了,親自關了門,回身給朱瑞倒茶,低聲問:“如何?王爺怎么說?”
朱瑞的臉色還帶著一分茫然:“父王聽進去了,說我細心,也想得周到,已經長大了,不再是事事聽從長輩安排的傻孩子。”
“啊?”謝慕林也不由得露出了幾分茫然,“王爺這話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朱瑞抹了一把臉,換上肅然的表情,“父王問我,如果燕王府的子孫真的跟那個位子有緣,我是否也做好了準備?我不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便照實說,我從來沒想過我會跟那個位子有什么關系,心里也不想讓自己的兒子認別人做爹。之所以說可以過繼,不過是要安皇上與四殿下的心罷了。事實上……我認為四殿下年紀還小,身體底子也不壞,用心治療幾年,慢慢就會好起來的。只要保養得當,將來定會有子嗣,根本就不需要煩惱過繼誰兒子的問題!”
然后燕王便笑著問他,真的對那個位子完全沒有興趣嗎?他還是那句話,只要能把燕王府的地盤守好,國泰民安,他就心滿意足了。他認為自己本來就不貪心,最初他還是將軍府庶子時,求的也不過是有朝一日能外放,帶著生母與心愛的妻子,過上平靜富足的生活而已。現在他能得到的,已經超出太多,他也不會再奢望更多的東西,只求能守住自己一家的平安喜樂。
燕王當時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奇怪,似笑非笑的,好象想跟他說什么,但最終還是沒說出來,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記住你的初心,做好你想做的事。其他的……交給父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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