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聽著林霜霜的回答,馮雅萍愣住了。
她兩只眼睛又打量了林霜霜幾下,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
林霜霜大大方方的把手里的巧克力遞過去,說:“不過你放心,我不賣給你豆腐干,我請你吃巧克力。”
仇玉婷上回送的巧克力,包裝非常漂亮。
是鐵盒的,上面的外國字和尖頂房屋圖案,有濃郁的異國風情。
這時代,是非常崇尚洋貨的時代。
馮雅萍一下子就被鐵盒子吸引了,也一下子被征服了,笑瞇瞇接了盒子,說:“呀,還是外國的啊,你……謝謝你啊!”
連蔡院長也說道:“哎呀,小林,我麻煩你事情,還要拿你的禮啊,真是不好意思。”
林霜霜擺擺手:“沒關系,正好我朋友送了一些,我就拿了兩盒來,一盒給你們,一盒等會兒我帶給蔡大爺。”
馮雅萍立刻好奇的問:“你朋友做什么的啊?不會是外國回來的吧?”
林霜霜一笑,很隨意的說:
“不,我朋友是個扒鐵路貨車的,這些洋貨,很有可能是扒來的,你敢吃嗎?”
馮雅萍大笑起來:“啊,哈哈哈,林霜霜,你真有趣,哎呀,我喜歡你,來來坐坐,我給你倒水。”
馮雅萍愛惜的把鐵盒子放好,高高興興去倒水了。
林霜霜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著馮雅萍的樣子,心里涌過弗洛伊德的一句話:沒有所謂玩笑,所有的玩笑都有認真的成分。
其實,她真覺得仇玉婷的東西,非常有可能是從運輸物資里扒的,不然仇玉婷那半倉庫雜七雜八的東西,哪兒來的啊?
這個時代,這種事是常見的。
就算不是仇玉婷扒,也有別的人扒。不然鐵路沿線的人吃什么?水至清則無魚啊!
而顯然,蔡院長也以為林霜霜開玩笑,還和林霜霜說:
“小林你真能說笑話,這巧克力一看就挺貴的呢,上那兒扒去,來,坐一會兒。上次去羅工程師那兒,談的怎么樣?”
林霜霜和蔡院長說了一下入股小工廠的事,蔡院長便抬頭看看鐘,說:
“差不多了,小林,你帶雅萍去我父親那兒吧,有要花錢的地方,你只管讓我家雅萍買,要是我父親別扭,你給……呃,疏通疏通。”
林霜霜還沒說話,馮雅萍在一邊撇嘴,:“要是他別扭,我轉頭就走!誰想看見他!”
蔡院長臉虎了虎:“你這說的什么話!他是你爺爺!”
“誰稀罕!我有爺爺!”
“你!”
兩人對住眼。
蔡院長生氣又尷尬,馮雅萍尷尬又倔強。
林霜霜拉了馮雅萍一起站起來:“哎呀,雅萍,走吧走吧,你陪著我,看看我的一位忘年交大爺去。走吧走吧。”
馮雅萍這才不情不愿的,跟著出了門。
兩人走了一段路,馮雅萍說:“林霜霜,你知道我為什么不想去看……那個老頭嗎?”
林霜霜搖頭:“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還陪我去?”
“但我知道蔡大爺還是很想兒女子孫承歡膝下的。”
馮雅萍看看林霜霜認真的臉,低低的咕噥了一聲:“……那又怎樣?這又不是我的錯。”
林霜霜沒出聲,只管走著。
又走了一段,馮雅萍又開始說了:“我爸爸,是入贅到我們家的,你知道嗎?”
“我聽蔡大爺說過一句,就沒再提了。”
“他大概不好意思提。他一直覺得,我爸入贅了,就是典宗忘祖。”
林霜霜不出聲。
馮雅萍很熱絡的靠近林霜霜,挽住她胳膊,一起走,說:
“你倒也挺奇怪的,就一點也不好奇?你不問,我都不好意思講下去了。”
林霜霜撓撓頭:“我膽小,我怕我萬一聽到了什么家族秘史,又萬一你們有什么巨大財富要繼承之類的,我會嫉妒。”
“哈哈哈!林霜霜,你真有趣。行了,我跟你說說吧。”
馮雅萍雖然說起來和林霜霜差不多大,但是一個人的生活環境不同,心智等方面都會不同。
馮雅萍,在林霜霜眼里,就是一個因為父母寵愛、家庭幸福而心思單純的小女孩。
她不用林霜霜問,一股腦的就把蔡好漢和蔡昆侖都不好意思說的老故事給說出來了。
原來,蔡好漢年輕的時候,在魔都工作,常常為了工作,能好幾個月不回蘇城家里。
蔡昆侖的母親,便出軌了。
當然,馮雅萍不是這么說的,她的原話是:
“反正我爸說,爺爺常常不回來,奶奶很辛苦,家里又冷清,奶奶就和同單位的一個男的好上了。”
老蔡知道這個事情以后,雖然很生氣,但念在還有夫妻感情,蔡昆侖也還小的份上,想隱瞞著,繼續過下去。
老蔡甚至還丟了魔都很好的工作,回到蘇城,年紀不小了還跑到副食品廠子里去當學徒,只為了能努力和妻子孩子在一起。
但是,破鏡很難重圓……
即便老蔡忍氣吞聲,努力求和,但是,蔡昆侖的母親還是執意的要和老蔡離婚,說是要嫁給同單位那個相好的。
老蔡想著事已至此,也沒辦法了,總是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便也遂了妻子的意,離了婚,且還答應妻子,不和人說妻子一句壞話,不壞妻子名聲。
蔡昆侖也被安排好了的,畢竟還小,跟著母親比較好。但老蔡要付不小的撫養費,直到蔡昆侖十八歲的。
誰也沒想到,老蔡這頭都把所有的憋屈咽了,只為了蔡母和蔡昆侖好好過日子,結果,蔡母另外那一頭的男人,卻變卦了。
那個男的也是有妻有子的人,最終權衡再三,不愿意離婚了,畢竟再去娶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還要幫著養別人的孩子,不是哪個男人都愿意的。
男人絕情起來是很徹底的。
那個男的和蔡母吵翻了,為了不讓自己成為別人口中不負責任的人,男人便開始貶低蔡昆侖的母親,把兩情相悅的事說成都是蔡母一個人犯賤。
那男人的妻子,便肆無忌憚的羞辱蔡昆侖的母親。
這將蔡昆侖母親徹底釘上了無恥蕩婦的標簽,在那個年月,人人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