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全黑了的時候,小院門口響起了“突突”的摩托車聲音。
林霜霜剛吃了飯,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探頭往外一看,是英疆,開著他那倆拉風的三輪摩托車來了。
林霜霜捂住鼻子打招呼:“老祖宗,您老怎么這時候來啦?汽油味好難聞啊……”
英疆還沒說話,摩托車斗里跳下來葉靜貞,急急的喊:“霜霜!”
林霜霜挺驚訝:“咦?靜貞姐你來啦?小美呢?”
“嗐!小美讓華大伯看一下,還好有英爺爺的摩托車,我趕緊先來和你們說一下,我還得馬上回去。倉庫的電視還讓華大伯幫忙看著呢!”
“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是……”
葉靜貞停了停,探頭往院子里看了看,康彩珍等人的說話聲似乎在廚房里。
葉靜貞小聲說:“你能出來嗎?”
林霜霜一頭霧水,捂住口鼻出來了:“怎么啦?到底出什么事了?”
葉靜貞急急的說:
“下午的時候,你爹來找你,也找你娘,說是他找著你妹妹了,要帶你們去認親!要是別的事還好說,他吵吵這個事,我也不好說他什么。然后他非要我說出你們在哪兒!我聽你說過,不能讓他知道你們在哪兒,我肯定不能讓他知道。”
“但是他就是不走,還說如果不找著你,他就天天來我們家。英爺爺很生氣,把他一下子拎到屋外頭了,但是他臨走的時候說,已經和電視臺說好了,電視臺都到他家采訪過了,今天就會幫著出尋人啟事什么的,一定幫他找著冠軍黨橙橙,冠軍就是你妹妹!他要將功贖罪啥啥的!”
“我一聽這個事,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本來我想著明天我到鎮上打個電話給銘陽,讓他和你說一下,但是我剛去放電視給大家看,我就瞧見,電視里頭,真的在說尋找冠軍黨橙橙!什么……那話怎么說的?爺爺?”
葉靜貞撓撓頭,看向英疆。
英疆脖子一伸,兩手交疊著在胸前一擺,流利的學了起來:
“黨橙橙,你的父親正在尋找你!二十年的等待,二十年的思念,血濃于水,你可感覺到了親人對你的呼喚!啊,親愛的孩子,回到蘇城吧,回到這方水土吧,回到家人的懷抱吧……”
“停停停!”林霜霜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趕緊叫停:“老祖宗您先小點聲!只是說這些?有什么證據嗎?”
“有有有!但我不大識字,說的不好,英爺爺……”葉靜貞又期待的看著英疆。
英疆別看年紀最大,卻是耳聰目明又有文化,立刻說:
“哦,那個什么記者還說,他們幫林湖寶聯系到了粵省游泳隊,并且證實了黨橙橙曾經在福利院長大,所以非常有可能就是林湖寶說的情況。哦,電視里還放你爹了,哭著說,‘我們那時候窮,孩子丟了也沒法找,女兒啊,你快回來啊’什么的,嘔……”
老人做嘔吐狀,還加上一句:“丫頭,你爹比你會演戲!”
林霜霜無奈的撇嘴:“老祖宗!您夠了啊!”
葉靜貞說:“唉,英爺爺說的清楚,你爹他真在電視里這么說的,還說‘你娘想你想得病了,你快回來啊’這種呢,反正我們生產隊的人都看見了,都在議論,說什么話的都有,這么鬧下去……”
葉靜貞看著林霜霜,沒敢說下去。
林霜霜也是半天沒說出話來,眉目隱在黑夜里,一陣一陣的生氣。
英疆說:“哎,丫頭,要不要我幫你去打他一頓?”
林霜霜斜眼:“我也想。可您倒是還能把他打死了?”
英疆一撇頭:“打死是小事。你能讓我不坐牢,我就能把他打死!”
林霜霜嘆氣:“別逗了,老祖宗。好,我知道了。反正別讓他知道我妹妹在這兒就是了,我妹妹說了,不認他。”
葉靜貞在一旁說:
“唉,這種人,讓我說,也是別認了,竟然還好意思說你娘是因為想孩子想病的,不是因為知道他把孩子丟了,才急的嗎?可真的太過分了。好了,霜霜,我不進去了,要是你娘知道這個事,不定氣成啥樣呢。就是你看,以后他要再來,我怎么說比較好?我覺著他肯定會再來的。”
林霜霜咬牙:“他可真是一天都不消停!這樣,萬一他還來,你就說,我娘找中醫針灸去了,一天得十塊錢!我呢,因為這個事,正缺錢,四處借錢去了,他能不能趕緊借點我們。那我估計他下次再來就要掂量掂量了。至于尋親那件事……我知道了,我會馬上去辦的。唉,姐你只管先回去吧,不然我也不放心小美。”
“哎,那我走了。”
“嗯,謝謝你,姐。”
“看你說的,跟我謝啥。”葉靜貞急急的坐進了車斗里。
林霜霜又和英疆說:“老祖宗,家里就都拜托您老護著了。”
英疆傲嬌的一揚脖子,把拉風的摩托車帽子扣在頭上,一扯皮夾克的拉鏈,十分瀟灑的說:“嗬!這算啥事!來一百個林湖寶我都能給他扔河里去,放心放心!”
然后就發動摩托車走了。
屋里,鄭金娥出來了:“咦?我怎么好像聽著有靜貞的聲音?”
林霜霜說:“嗯,姐姐來給我報信,大石村的又出幺蛾子呢……”
林霜霜把葉靜貞說的事和鄭金娥說了,鄭金娥也是搖頭:“這人,他到底想干什么呢?不是他丟的孩子么,他還有臉認?”
林霜霜苦笑:“他要臉也不會這樣了。他肯定是現在日子過的不好了,想拉扯上我們唄,不然的話,他哪兒會那么好心的找我們。唉,不管他了。倒是我得和妹妹說一下這個事情。娘,煩你幫我把她叫出來,我不想讓我娘知道了又動氣。”
鄭金娥就找了個借口,把黨橙橙從房里叫了出來。
林霜霜和黨橙橙在屋子外頭嘀咕這個事情。
林霜霜說:“小妹,不是我嚇唬你,這個事,不可以小看,萬一真讓電視臺找著了你,給拍了什么尋親節目,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才不會管你小時候吃了多少苦呢,只會說讓你認親。我們不能讓事態發展下去。”
“我也這么想。呼!”黨橙橙吐出一口氣來。
兩人正這么說著呢,有汽車燈光從遠處晃了晃,很快,一輛汽車停了下來。
黨橙橙說:“姐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