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嚴氏恨不得連茶具都帶上一套,特別無語。不耐煩看她翻箱倒柜的收拾,干脆出來候著了。
好不容易等收拾好了,這才叫侍人們抬著箱子上了馬車,扶著嚴氏上了車坐了。父女二人正準備出發,陳宮就匆匆到了。
“聞主公與女公子要出行,不知去往何處?!倘若有個事,也好叫人去尋!”陳宮拱手道。
“就去城外草廬住上幾天,”呂布笑著拉他道:“公臺你也來,去看看我兒到底安排了什么名堂。”
陳宮因要問臧霸的事,便也笑應了,道:“也好,那宮便一并叨擾去了!”天才一秒鐘就記住:72文學
一行人出發,騎著馬便出城去了。
陳宮見呂布興致很高,便也順著說了幾句好聽的話,什么今天英雄榜主公是榜首,是天下第一啊,主公勇武有力,可笑天下英雄啊,不然就是軍營中有張遼和高順看著,定然無憂啊之類的。
這彩虹屁真香。
呂嫻聽的忍俊不禁,呂布果然大悅,一被捧就有點飄飄然,卻不知道呂嫻挖了坑要坑他呢。
呂嫻也不戳破這二人說話,呂布也喪了好些天了,出來聽聽吹捧,放放風,倒也好。
城外鳥聲清脆,青煙裊裊,那空氣,神清氣爽。
這徐州城,算是一個太平和安穩的地方了。
農戶家中升起炊煙的時候,他們途徑過,有小孩子遠遠的躲在村舍后面看著。
田舍,老牛,青草,遠處有點霧氣的靈氣的山脈,山脈上的云。這番盛景,也只有這個時代才有。
當然,路也很讓人醉,顛到暈。
“爹不喜歡?!”呂嫻道:“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有父獨馨,既是父親住在這里,這里便蓬蓽有光,怎么能說是簡陋呢?!”
呂布果然大喜,頷首道:“不錯,不錯,倒是布孤陋寡聞了。”
“這徐州城雖小,但也因為有父親在此,遲早一日,能待來飛龍上天的一日。現下,既非時勢,便蜇伏靜心,以待來日方好,爹是潛龍,便安心先在此淵吧。倒是委屈了我父英雄了。”呂嫻哄道。
呂布果然聽的喜不自勝,連連道:“不錯,不錯……我兒挑的好地方,夫人且也來瞧瞧此處若何?!”
嚴氏下了馬車,便忙帶著侍人一并進去清掃了,見丈夫與女兒都不嫌此簡陋,便也沒有表現出不滿和嫌棄。
陳宮笑道:“女公子詩文倒也不差。”
“非我所作,是劉禹錫的詩文,我可不敢搶霸了去,公臺切莫外傳,我不要此虛名,畢竟是偷來的。”呂嫻道。
陳宮道:“不知劉禹錫是何人?!倘若是他所作,尋來徐州城便好,何故又不肯外傳呢?”
呂嫻笑道:“他要是在此世就好了。”
陳宮略微驚愕的看著她,眸中轉流不定,猜疑不已。
“公臺盯著我瞧,莫非以為我不是呂嫻不成?!”呂嫻道。
陳宮動了動舌,竟是說不出話來。
“不若叫我爹娘來仔細瞧瞧我。”呂嫻笑道:“如此公臺才可安心。”
陳宮道:“不敢,宮并無冒犯之意。”
“我知。”呂嫻道:“公臺也請安心,我對我父,如公臺對我父真意。”
陳宮心中跳的厲害,卻是不敢再深想下去了。古人對鬼神是存著莫大的敬畏之心的。
縱是陳宮,亦不敢揪著這個問題去想。
那邊呂布已經出來了,道:“為父看到那邊曬谷場上都打滿了樁子,我兒可是要來此處讓父奮進習武?!”
呂嫻笑道:“非也。我父隨我來。把這個換上。”
呂布臉僵住了,道:“麻,麻衣?!”
此時還沒有棉制品的,棉花一直到明朝才傳入,然而,其實在兩漢時期是有棉花的,只不過沒有人知道它的用途,只是將它當成是觀察之花種植,各貴族之家私相傳送,并不普及。
呂嫻打算等擊退曹操以后,再安排人尋來種子種上。
此時貴族自然有裘衣,絲衣,然而布衣百姓所穿的,無非是絲麻所做的衣服,以及葛衣等,十分粗陋。
御寒做所的被子里面的絮也是一種草,十分不保暖。
便是如此,多數人家,有些連充足的布衣也不夠穿。
而貴族更是對羔羊皮,以及動物皮大衣等十分推崇而追求。可見其稀少和名貴程度。
說句不恰當的比喻,一般從中層爬上去的人,自以為追求這些好衣好食好物為目標也是正常的。
所以呂布,面對這類好物,他能動心。
因為真的太稀缺了。特資匱乏的年代,幼時又從不曾擁有過的東西,何敢不動心?!更何況它們更是一種像征,一種擁有權柄的象征。
所以呂布這個人,最大的毛病,與那些外族或強盜一樣,輕土地而重財物。
打一槍換一地這種,然而要成就大業,輕于土地怎么能成?!
這個毛病,呂嫻一定要糾正過來,并且告訴他,寧失寸衣,不能失寸土。
看呂布臉色,呂嫻便知他是嫌這不好,便道:“返璞歸真。父親莫非是看不上這類衣服?!便是這種衣服,也有很多百姓穿不上的。”
呂布訕訕的,怕被女兒輕瞧了去,便道:“誰嫌棄它了,我換便是。”
呂布真個的去換上出來了,卻是滿身的不自在,道:“又刺癢又疼,不好穿。”
呂嫻也去給換上了,卻沒要求嚴氏也換,嚴氏只在草廬里看著,眼神疑惑。
“走吧。”呂嫻道。
呂布道:“去哪兒?!”
“種地,”呂嫻道。
呂布幾乎要跳腳,道:“種地?!我兒不是帶為父來此練武的嗎?!”
呂嫻道:“是要練武,不過是要早間練的,此時正是耕地的時間呢。來吧。是男人就別廢話。公臺,你且去草廬里稍坐。”
陳宮看呂嫻如此折騰呂布,便笑道:“無妨,宮自無事,不若也換了衣來幫幫主公。”
呂布心里舒服了一些,不甘不愿的走到了田間,卻不愿意下地。
“來,犁地。”呂嫻道。
“不是有牛嗎?!”呂布道。
“百姓人家也不是家家有牛,有牛的人家,算大戶了,都是人拉犁的。”呂嫻道:“爹不拉,難道要我拉?!”
呂布黑著臉,不甘不愿的背了犁開始犁地,心下卻暗暗憤憤,難免抱怨道:“好好的來犁什么地?!”
呂嫻不理會他的抱怨,只讓他拉地。
陳宮剛下田呢,他其實也沒經驗,東倒西歪著走著。在軍中,戰亂之中,能行走自如的人,此時也是一頭莫可奈何。
他正準備去拉幫呂布,誰知呂布就發起火來,將犁一丟,道:“男子漢大丈夫,何不去騎馬射箭,而在此種地?!我不種了,我要回城!”說罷便要上田梗。
呂嫻的臉色已是冷了下來,一鞭子狠狠的往他抽去,呂布忙慌去躲,勃怒道:“呂嫻,你敢對我不敬不孝,竟然敢鞭我?!”
“我便要鞭你,鞭你蠢!”呂嫻道:“蠢不如牛!牛尚知耕地,你呢?!”
“你還真把你爹當牛使喚了?!”呂布道:“我呂布是縱橫戰場的大將,豈能,豈能專于眼下之土地?!”
“你是牛,牛大發了,”呂嫻冷冷道:“縱橫四海,卻只有徐州。善于征戰,卻連臧霸的城池也攻不下來,哼。眼下還輕于眼前之地,呂布,說你蠢是抬舉你!”
呂布大怒,要過來搶她的鞭子。
陳宮見父女要打起來,忙道:“主公息怒!讓宮來拉犁便是,千萬莫要父女失和,叫臣等不安吶……”
呂布哪里理他,搶了呂嫻的鞭子,便拉,卻沒能拉得動。
“你還要打我不成?!”呂嫻道:“你是做大事的,你厲害,你厲害到連土地也無寸土,你厲害到攻城都做不到,你還心長在天上,真是厲害,說你是龍,還是抬舉你,我看你就是條蟲。”
“你!”呂布勃然大怒,道:“呂嫻,你別以為你可以騎到為父的頭上作威作福!”
呂布開始犯渾了。
“說你飄著的,還是輕的,你是文不成,武不就,憑著武力,可曾奪得寸土之地而守嗎?!這徐州是你的嗎?!”呂嫻冷笑道:“我且問你文的,有窮后羿,此謂何義?!”
“什么后羿不后羿,我不知道。”呂布道。
“不知道還有理了,行,鞭子給你,要打要殺,隨你的便!”呂嫻將鞭子一放,道:“你是做大事的,不甘于種地,行,你上天去吧。我不攔你。就怕你沒個翅膀,托著屁股也上不了天!”
“你,你,你!”呂布氣的揮起鞭子沒頭沒腦的便要打。
陳宮嚇了一大跳,忙去攔,道:“主公使不得呀,女公子也是一片引導之心,若主公惱了,豈不是讓女公子傷心?女公子為主公用子多少心,主公不知嗎?!”
嚴氏也出來了,急的哭道:“將軍,嫻兒口無遮攔,你且饒她一回罷。打她,將軍忍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