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太多的線索,楚云清和艾小舟也無法知悉太多,所以當務之急,還是找到花無期,只有他這個當事人,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
“這樣,我出去找找看。”楚云清說道:“他傷的那么重,現在在外邊恐怕連地痞流氓都打不過。”
艾小舟卻是冷哼一聲,語氣不善道:“他那是自己找死,要我說,反正也跟咱們無關,你也不必去找他,他們愛如何如何便是。”
楚云清臉色有些猶豫。
“好了,我也不攔你了。”艾小舟白他一眼,道:“我還得去趟教坊司,你自己小心著點,別逞強,注意安全。”
楚云清笑了笑,“你也是。”
艾小舟哼了聲,負手出門了。
楚云清先把荷包拿了,然后出門的時候,忽然想起一事兒了。
是了,還有個老道在柴房呢!
他抬腳便去了柴房,推開門,里邊略有些陰冷,幾堆柴火,一床地鋪,老道裹著毯子在那呼呼大睡。
楚云清想起這家伙昨晚說過,讓自己今早上別叫醒他,而看對方現在這幅樣子,本來他還想問問花無期走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但現在還是算了吧,他搖搖頭,重新把柴房的門關上。
先去給街頭那小店付了雞湯錢,那店小二還一臉驚喜地接過,顯然是沒想到他還能再回來給銀子。
然后,楚云清便順著艾小舟家的宅子轉悠。
早晨的時候,他近距離感知過花無期的氣息,以對方當時的狀態,是很難調動真氣,用輕功翻墻走的。
而自己就在大門外的街上,他也不可能走正門,至于后門鎖著,沒鑰匙他也走不了。
但凡事都有例外,花無期現在既然不見了,感知中又沒藏在家里,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強行翻墻走的。
所以楚云清才想著在四下墻角看看,有無留下的腳印,或是血跡。
巷子里,楚云清在一處墻角駐足,陰影遮蔽,極淡的腳印和一點血跡被他注意到。
“看來這小子恢復的,比想象當中要好很多啊。”他看著那幾個腳印,心里想到。
若是不懂輕身功夫,以常人的體重從這三米高的墻上跳下來,不可能沒有痕跡。此時重傷的花無期與普通人沒太大區別,甚至還會震的傷口出血。
也得虧這邊巷子都是土路,沒鋪青石板,不然以花無期那謹慎的性格,恐怕連這點血跡都會被他清理干凈。
楚云清起身,本是打算朝前走,卻忽而感知到了什么。
他眼角的余光朝巷子口瞥了瞥,那邊鬼鬼祟祟地有幾個人冒頭,裝作不經意間地看過來,然后很快移開視線。
楚云清眼眸沉了沉,轉身走進巷子,像是要去另一條街。
身后,巷口那幾人對視一眼,并沒有跟上,而是有的在原地等著,有的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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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清知道,自己是被人盯上了,雖然還不知道是什么人,但人數還真不少。
他走在這條有些冷清的街上,身前身后,都有人跟了過來。
路邊的茶攤旁,三十多號人將他堵在了街上。
楚云清看到了在喝茶的人。
瓜皮小帽,肥頭大耳,像個木墩子一樣的中年人,正冷笑地看著自己,而他端茶的手上,一個玉扳指異常顯眼。
“還真不是冤家不聚頭啊。”那人將茶盞一放,抓起手邊折扇,嘩地一聲就打開了,派頭很足。
楚云清也認出了這人,當即一笑。
這人正是當初自己剛來京城那會兒,為了進宮想辦法的時候,在宮門前的青龍大街上揍過的裁縫鋪掌柜,金權。
也即是京城混子金子玄的遠房叔叔。
楚云清還看到了此時坐在對方身邊的,一穿著貂皮的壯碩漢子,正是剛見過不久的賴三。
這么一瞧,他就門兒清了,想來就是賴三認出了自己,然后給金權報信,對方這才差人堵了自己。
只是沒想到,都過去這么多天了,金權還派人打聽著自己,這前后腳才幾刻鐘,對方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看來這金權,的確是挺恨自己的。
“嘿,小子,沒想到吧?”金權皮笑肉不笑道:“咱們又見面了。”
楚云清看了他一眼,“的確沒想到,你這么記仇呢?”
金權臉色一冷,說自己記仇?任誰被一腳踹倒,然后抱頭挨打之后,都不會善罷甘休吧?
此仇不報,他金爺今后還怎么在京城地界上混?
“好了,咱們閑話也不用多說,要么你今兒給爺磕仨響頭,叫一聲金爺,這茬就算過去了。”金權折扇在手心里這么一敲,道:“要么,你今兒怕是不能全乎著走了。”
說著,他一指街上圍著的這幾十號人,道:“你要想耍橫,非得走,那也行,先問問我這些兄弟,看他們答不答應。”
話落,這些漢子皆是抱胳膊的抱胳膊,擰手腕的擰手腕,反正是臉色不善,很有地痞流氓的架勢。
楚云清一看這些人就知道,就個別幾個身上是帶功夫的,其他多是些市井不良而已。
像這種人,欺負欺負老實人還行,一旦碰上硬茬子,就憑這靠喝酒堆起來的虛胖體格,根本唬不住。
一身肉,不是靠養的,得靠練。
楚云清轉了轉脖子,“行了,也別廢話了,大清早的正好活動活動,一起上吧!”
金權聞言一愣,好家伙,打算一個人打三十多個?
這人是愣頭青,還是真的有本事?
他心底有些犯嘀咕了。
不過,事已至此,話都說出去了,人也帶來了,說什么也不會算了。
就得打!
“行啊,夠膽。”金權一揮手,“兄弟們,給爺們兒松松筋骨!”
一伙人獰笑著,朝楚云清圍了上去。
后來,據當時在場圍觀的人說,場面一度非常血腥,簡單而粗暴,三十多個壯漢,被一個人打的站都站不起來。
雖然江湖話本或是說書人口中的故事令人神往,可要說真放在眼前,能引起共鳴還讓人叫好的,絕不是那些武林高手噼里啪啦一頓真氣碰撞,或是花里胡哨炫目的劍法,而是拳拳到肉的硬功夫。
一拳一腳,打在身上,咚咚作響,好似擂鼓,這才是武功,這才是習武之人。
金權怕了,腿肚子都有些轉筋。
眼前,是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一眾手下,來時還都橫的不行,可現在連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了。
一旁,賴三也是臉色發白,眼珠子亂轉,想著要如何脫身。
人是他通風報信喊來的,本想著能得點好處,誰成想崴泥了。
不用多說,這回要是金權能好歹回去,別說給自己好處了,恐怕這氣都得撒在自己身上,自己準沒有好果子吃。
賴三屁股挪了挪,就想開溜。
“你上!”金權低聲道。
賴三一聽,差點哭出來。
他現在不用猜也知道,金權這回是惹了真正的狠人了,對方根本不帶怕的,且拳腳很是隨意,絕不是京城這邊尋常江湖人能比的。
而且,要說沒聽說過金權的名號,那肯定不可能,那聽說了還敢這么豪橫,要么有背景,要么就有實力。
賴三一想到先前見過的錦衣衛百戶艾小舟,這心里頭就直突突,莫非眼前這漢子,也是錦衣衛里頭的人?
他也怕了。
“金...金爺,您可別害我啊。”他哆嗦道。
金權臉色一沉,還要說什么,可眼前卻一下落下了陰影。
楚云清走了過來,神情淡淡。
金權心底一跳,仿佛是看到了一座山,就在眼前。
而那沙包似的拳頭,很可能就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我可跟你說,你打了我不要緊,可得知道我侄子是誰。”金權快速搖了搖扇子,語速同樣很快。
“金子玄嘛不是。”楚云清一指坐立不安的賴三,“你不是他的手下么,要不現在就去喊他來,我在這等他,看他怎么給你出頭。”
換在平時,他肯定不會這么莽撞,最多就是教訓金權一頓,不會故意找茬。
可今天,花無期騙了自己,還不辭而別,著實讓楚云清心里有些不痛快,而這金權恰在這檔口冒了出來。
還提起什么金子玄,楚某人一聽就想笑,金子玄的靠山葉乘風都被自己一拳捶死了,還在乎一個京城混子?
他現在也是看開了,一味地忍讓或是躲著不去招惹別人,根本不行事兒,總有麻煩來找上你,比如這金權,現在不就是在跟他比靠山,來威脅他嘛。
楚云清覺得,左右都是得罪了,葉乘風也殺了,要是這金子玄也找死,那他不介意送他去跟葉乘風見面。
再者,金子玄素來聲名狼藉,仗勢欺人、欺男霸女這等事情聽說的簡直不要太多,自己要是滅了他,也算是為民除害了,說不定這京城里還有不少人因此感謝自己哩。
楚云清此刻渾然不懼,絲毫沒有當日初來京城時的小心翼翼,彼時還擔心連累艾小舟和楚環玉,但他現在可是想開了,唯有拳頭硬,亮出你的拳頭,宵小才會怕,才越不敢接近你。
要是瞻前顧后,總想這想那,猶豫不決,只會被麻煩吞沒。
而就在他一念想通之時,體內忽而生出一股暖流,這是沉寂多時的小輔助,在此時因念頭通達而反哺饋贈。
數年真氣渦旋于丹田氣海,如溪流般流淌的真氣陡然壯大,而那劫雷所化的雷池似乎受到驚嚇,打雷聲陣陣,仿佛是在疑惑怎么原本安靜平和的老鄰居,突然就暴躁粗壯起來了。
真氣沖刷著,滋養著在劫雷潛移默化下活躍的丹田氣海。
楚云清體內的變化,別人無從得知,若是有修為高強者,自能感知到他的氣息更為強大了幾分,而此番變化也不過是在剎那之間。
此時,賴三聽了他的話,有些猶豫不決,到底是該不該去通知一聲金子玄,還是說,這只是對面這人故意言之,只等自己起身,就以此為借口給自己一拳?
金權卻沒這么多考量,他用扇子一頂賴三,喝道:“還不快去請子玄?”
賴三臉色有些不好看,凡在京城道上,提起金子玄哪個不得稱一聲金爺?若不是仗著他的面子,你金權還是個人物?
楚云清對這兩人怎么想的,根本懶得理會,他一腳就踹翻了桌子。
“啊!”金權慘叫一聲跳起,卻是被熱茶燙了一褲襠。
楚云清反手就是一巴掌。
金權整個就摔飛出去,半邊臉都腫了,捂著嘴半晌沒爬起來。
“你你你,我跟你說,這事兒要是被我侄子知道了,非得弄死你不可!”金權色厲內荏道。
楚云清腳尖一挑,茶壺的瓷片就落在了手里。
金權臉色一變,連忙道:“你難道還敢殺我不成?”
楚云清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金權受不住這等壓力,漸漸移開眼神,磕絆道:“好漢,其實咱們也沒什么大仇不是,犯不上這樣。”
他是個常在街面上走動的,當然能從一個人的眼神中,看出這人到底是真狠還是裝狠,毫無疑問,眼前這家伙,就是個真正的狠角色。
并非是那種在意名聲的江湖人,而是身披風霜,出入江湖的兇人。
這種人就像那些綠林一樣無所顧忌,且只認自己的道理,一旦招惹上了,若是不能體面解決,那必然得見血。
金權之前就想以勢壓人,沒成想手下的人不中用,對方是個硬茬子,且對方根本不給金子玄的面子。
對方殺了自己,大不了亡命江湖,可自己就完了。
所以他就明白了,就如一開始自己給對方開出的兩個選擇一樣,現在自己也只有兩條路。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想活命就求饒,要么就死。
金權當然想活,他還有榮華富貴沒享完,當然不想就因為這么點小事把命賠上。
是的,他現在覺得,這只是小事,犯不上。
“要是殺了我,且不說道上的朋友會給我報仇,便是官府都會拿你,難道好漢真甘愿被海捕文書追一輩子?”金權嘗試勸說。
楚云清笑了下,瓷片在手中化為齏粉,“你說你早這么個態度,哪會有今日?”
金權勉強笑了笑,還是關心道:“那好漢,咱們之間的事情,能不能就算了了?”
“這么容易?”楚云清淡淡道。
金權眼神一亮,連忙道:“今兒是我不對,我認!這樣,咱們這就云翠樓去,想吃什么我請!”
“這倒不必,不過我確實是有點事,想跟你打聽一下。”楚云清說道。
“打聽事兒?沒問題啊,我可是京城里的包打聽。”金權手一揮,又疼得直捂臉,“三兒,快扶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