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伙,他真的成功了。”
狄狐想著剛才看到的楚云清,眼睜睜看著對方從本就遠超常人的一丈高,轉眼成為小山般的怪物。
他想到了對方近來所研究的功法,因為自己的提點,而將那從‘江湖’之人手上得到的功法融入雷法加以改進,如今看來,那什么養身訣已然是成功了,而且更為恐怖。
“這般恐怖的天賦,真是怪物。”狄狐看向房中,喃喃一聲。
與此同時,屋里。
楚云清緊隨慕容楓而入,后者上半身塌陷癱軟,鮮血染紅了大半的身子,如果換成常人早就死了。
可此時的慕容楓隨雖是模樣慘淡,可身上綠芒縈繞,真氣涌動之間,竟是在修復著自身傷勢,肉眼可見的先是止血,然后能聽見筋骨接連的微響。
慕容楓雙手按在胸前,長生真氣逸散此間,他強忍著痛楚,緊貼在墻上,眼中不免有些懊惱。自己還是大意了,小瞧了楚云清,也著實沒想到對方竟還藏著這么一手。
他現在瘋狂運行著功法,他相信只要幾個呼吸,自己就能行動如常。
但下一刻,慕容楓眼神一動,腳下用力一點,身子便朝一旁閃開。
轟隆!
對面是大片的光亮,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一拳轟碎了他身后的墻壁。
慕容楓腳下連動,在房中躲閃,他看著不斷沖突而來的身影,眼中滿是驚駭。
楚云清此時猶如變了個人一樣,身上的灰袍完全崩裂,破碎不堪,露出一塊塊膨脹隆起的肌肉,就如光滑的巖石一般堆積。
大小不一的肌肉塊在淡淡的金光下,有藍白色的電弧閃爍,而肌肉紋路之中,則隱有血色的光芒流轉,整個人就如披掛了火山巖一般。
他猛地朝慕容楓看去,已然粗壯如樹根般的腳掌只是一踏,地面便炸開一個大坑,而他就如炮彈一般彈射而出。
下一刻,一拳就轟在慕容楓的身上。
外面,狄狐還未回神,就聽見轟隆一聲巨響,墻壁整個炸開,一道有些扭曲的身影從中崩飛而出,摔落在院中時滾了幾滾。
狄狐目光一下瞪大,地上的人雖然渾身血污,可從體型跟穿著上,尤其是那一頭特征鮮明的頭發,一眼就能認出是慕容楓。
曾在他心中無敵之人,如今竟會這么狼狽?
狄狐一時竟有些難以接受,在他心里,慕容楓總是高高在上,光鮮亮麗,從不會有什么能夠難倒他,更逞論是被人幾息之間就打成這副樣子。
墻上的破洞再次炸開,從中躍出一道巨大的身影,躍起時就連太陽都遮蔽下去,院中投下大片的陰影,繼而就朝慕容楓一腳踏去!
“楚小子,手下留情!”狄狐下意識出聲。
可楚云清這一腳如攜萬鈞之勢,就像是蒼天落雷,勢不可擋。
他一腳落下,丈許之地的地面轟然下陷,并以此方圓迅速朝四下延伸出大片的龜裂,煙塵四起。
慕容楓口中吐血不已,他雙手勉強撐在身前,以長生真氣拼命擋下。
楚云清抬腳,再次用力踩下。
慕容楓身上綠芒登時暗淡幾分,臉色更是慘白如紙。
“楚小子!”狄狐再喚一聲,朝這邊而來。
楚云清豁然回頭。
狄狐冷不丁與他相視,登時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后退幾步。
實在是楚云清此時不僅形體大變,就是容貌都異樣七分。
兩頰略陷,嘴唇薄如縫,耳鼻若卵石,面上肌肉更是緊湊,雙目如炬,紅光流轉似火,整張臉毫無人之生氣靈動,反像是嵌入了一塊生鐵面具。
他就這么看著狄狐,瞳孔之中似有幽光閃爍,紅芒飄忽如流火。
狄狐喉間滾了滾,干干道:“手下留情?”
楚云清沒有開口,只是用力踩下一腳,如是回應。
慕容楓看了狄狐一眼,終于忍不住慘叫出聲。
狄狐面皮一抖,手掌一翻,便是數根牛毫長針。
楚云清略一俯身,便將慕容楓整個捏在手里,就像是捏住了一只蟲子一樣。
慕容楓渾身長生真氣縈繞,如蠶繭一般將他周身緊緊裹住。
楚云清手掌用力,牛筋一般的擠壓聲清晰傳出。
“啊!”慕容楓慘嚎不已。
“楚小子,莫怪老夫!”狄狐咬牙,看著慕容楓如今慘狀,終究狠不下心去。
他朝楚云清猛然甩手,洗命針無聲朝他刺去。
楚云清不躲不避,這不知是何材質的洗命針便盡皆扎在了他后背的脊椎之上。
狄狐見手段奏效,心中不免一松,可一想到對方剛才根本沒躲,這心里又一下不是滋味。
“楚小子,你也莫要怪我。”他看向慕容楓,低聲道:“雖然我想殺他,可...這一回,就當是我錯了,我會帶他走,再不糾纏江湖之事。”
說著,他就要上前。
可楚云清卻是偏過頭來,別說是手上根本沒將慕容楓松開,便是行動氣機都是如常。
此時,他呼吸如火,氣息悠長若云霧,甕聲道:“原來你會武功。”
狄狐臉色登時一變,“你!怎么可能?”
楚云清后背本就殘破的衣物布條在下一刻無火自燃,徹底露出上身。
若花崗巖一般的紋路交錯縱橫,好似蛛網一般,而脊椎之上卻是一道深藍色的長紋,將之整個包住。
此時脊椎上的長紋光芒流轉之間,原本扎在上面穴位中上的洗命針竟是肉眼可見地融化。
狄狐張大了嘴,一臉駭然。
楚云清冷哼一聲。
不管洗命針是何等材質,在劫雷面前,都是凡物。
他所想不到的,是狄狐竟然真會為了慕容楓而對自己出手,哪怕并沒有想殺掉自己,也背叛了彼此的情誼。
慕容楓是‘江湖’在神都的主導,謀逆許多,且更是兩次三番覬覦想殺死自己,自己道義所在,彼此之間絕無和緩可能。
因此,楚云清絕不會留手。
“念在老夫助你褪凡,你就不能答應我一次?”狄狐說道。
本要徹底殺死慕容楓的楚云清,手上動作不由一頓。
狄狐語帶懇求,“就當是我求你。”
楚云清沉默了許久。
慕容楓心中不屑,想著這等人物竟會為所謂的道義和恩情所累,真是難成大器。他一方面趁此快速修復著自身,另一方面則愈發覬覦對方身上所懷之物。
他沒有認出楚云清此番形態變化,是利用并改進了虎煞養身訣,畢竟其中原理雖通,可所用力量卻截然不同,他只當楚云清是借由某物而改變如此。
只不過慕容楓不敢有再多的動作,唯恐對方突然翻臉,直接將他給捏死。
經此一戰,即便才幾個呼吸之間,慕容楓便完全看出了彼此的差距,他毫不懷疑,便是自己有機會用出神兵,也不是楚云清的對手。就如他之前所說,這是巨大且難以跨越的天塹。
自己修行百年,自負半生,如今卻萬般頹喪。
楚云清內外雙修,且僅是表現出的實力,以及呼吸之間厚重的氣血,就足可表明,對方修為更在百年之上。
他不由想到了狄狐方才的話,褪凡么?
這可沒有那么簡單,慕容楓感受著所接觸到的巍峨之力,這是令人心悸的力量,更讓人心動。
他已然下定決心,若此番自己能夠脫身,對于楚云清所懷之物,他定然勢在必得!
慕容楓正這么想著,忽然覺得一下墜落,卻是楚云清松開了手。
他一下跌落在地,體內更是一陣動蕩,又是一口血吐出。
狄狐神情一喜,“楚...”
“你們走吧。”楚云清冷冷道。
狄狐臉色數變,最后什么話也沒說,只是上前去攙扶起慕容楓,然后將其背在身上,歉然般朝楚云清看了眼,快步離去。
等他們的氣機消失,楚云清這才恢復常人大小,卻是腰身一彎,忍不住吐了口血。
血如烈火,落在地上竟有明火灼燒。
楚云清擦了擦嘴角,只覺得渾身都有些酸痛,就好似兒時習武初學時,練了大半天那樣疲憊。
方才的那般變化,是自己如今在不動用青璇小斧的情況下的最強狀態,是以改進后的《劫雷養身訣》為基礎,輔以周身氣血與真氣之力合二為一而成。
只不過這樣會每時每刻,在呼吸之間消耗恐怖的能量,也僅僅能維持片刻罷了,更別說在動手時也要不斷消耗。
但這已然足夠了,消耗的加劇換來的是足稱恐怖的力量,那已經不僅僅是成倍的增長,而是真正的褪凡之力。
這是狄狐都沒有想到的。
而且,楚云清如今是將劫雷作為對自身的防護,比如化神橋藏于脊椎等周身相較薄弱之處,如果用來攻擊,無疑威力更強,只不過那樣對身體的負擔也會更大。
如今這般姿態并非完美,他還在嘗試著將劍蝕之力運用在自己身上,只不過這非一日之功,有了這個念頭和方向之后,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來不斷印證。
說回眼下。
楚云清隨手將身上破爛的布條扯掉,然后看到了狼藉一片的院子,尤其是那幾乎被拆了的主屋,不由嘆了口氣。
等艾小舟回來,這該怎么交代?
他看了眼不遠處,那里還有個人。
狄狐走的匆忙,沒有連可心一起帶上,或者說,是覺得沒有必要。
門外有人走了進來,那是周望潮,背著花無期,小心翼翼地靠過來。
看著他這一身赤膊的樣子,不由道:“剛才我好像看到神醫前輩他...”
“他帶走了慕容楓。”楚云清說道。
周望潮一愣,隨即不解,“為什么?”
他問的既是狄狐本來明明是想殺了慕容楓的,為何最后反而帶對方走,也是在問楚云清。
從狀態上看,慕容楓重傷瀕死,那為何要放過他?
楚云清輕呼口氣,道:“老神醫幫過我,他最后求我放過慕容楓。”
周望潮皺了皺眉,下意識道:“如此是否有些挾恩...”
“從此之后,我便與他恩怨兩清了。”楚云清說道:“這樣也好。”
周望潮嘆了口氣,也不好多說什么。
慕容楓是楚云清打敗的,如果沒有他,他們或許就沒命了,那么對方當然有權利處置慕容楓。
只不過這一次將對方放走,是全了道義不假,可真的是最好的嗎?
周望潮看了眼背著的還昏迷不醒的花無期,又看了眼這院里狼狽,感到深深無力。
“如果老神醫還在的話,小花的傷就沒什么大礙。”他說道。
楚云清朝可心走去,面前的人露在外的皮膚上滿是青銅銹綠,而氣息幾不可聞,沒死,只是因為先前無人管她,而她一身氣血足夠強橫。
楚云清俯身,手掌按在對方丹田,化去了劍蝕之力。
“為何要救她?”周望潮問道。手機\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他跟花無期落到如今這般田地,多半是拜此女所賜,所以他對對方是全無好感。
“如今行動,暫缺人手。”楚云清說道:“如果她愿意幫忙最好,等花兄醒來,由他定奪處置。”
“可要是不愿意呢?”周望潮說道:“而且她還是慕容楓的人。”
“那就殺了。”楚云清起身,道:“老神醫還留下了一口箱子,里邊有不少療傷寶藥。”
周望潮一聽,連忙背著花無期往廂房而去。
楚云清從水缸里舀了水,直把身上沖刷干凈,然后去屋里換了身干凈衣服,這才走出來。
院里,可心盤膝而坐,氣機雖難掩虛弱,但已經可以搬運氣血療傷了。
楚云清在她面前一站,道:“考慮清楚了么?”
可心沒有說話。
楚云清便站著不動,等她開口。
“你想讓我背叛慕容楓?”可心終于睜開眼睛,直視過來。
楚云清注意到了她的稱謂,也看到了她眼中的恨意。
“慕容楓放棄了你。”他說,“而我救了你。”
“他于我有養育之恩,他可以放棄我,但我不能背叛他。”可心說道。
楚云清笑了下,然后伸出手,輕輕放在了她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