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硯軍匆匆歸家。
客廳里,他們夫婦同坐一側,硯時柒則挨著秦柏聿,凝沉的氣氛里隱隱透著尷尬,傭人送來茶點,便連忙告退。
連女士并未想到,秦家四少居然會在門外候著,若不是硯軍回來時邀他進門,她也不會像此刻這樣慌張。
她藏著不悅的眼底瞥了眼硯時柒,遂望著秦柏聿說道:“秦四少,這是今年的新茶,你嘗嘗看。”
連女士的口吻帶著明顯的奉承,秦家四少穩坐于側,那一身疏冷的氣質和他背后所代表的秦家,皆令她不敢怠慢。
硯軍率先端起茶杯抿著,瞧見硯時柒略紅的眼眸,不動聲色的斜睨連女士,目光有些冷涼。
“柏聿啊,若是不急著離開,咱們書房聊聊?”
秦柏聿看向硯軍頷首點頭,側身之際拍了拍硯時柒的手背,嗓音沉緩的安撫叮嚀:“我先上去,有事就叫我。”
他自然看出了硯時柒泛紅的眼眶和隱忍的委屈,再結合連女士不時而閃爍的表情,大體也能猜出剛剛她們母女之間,必然又是發生了不快。
男人離開前留下的這句話,大有給她撐腰的意思。
他捧在手心里的人,即便在硯家,即便對方是她的母親,也斷然不能太過苛責的對待。
硯時柒氤著霧氣的水眸望進男人的瞳中,那一片汪深海洋般的濃墨顏色,竟讓她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
待硯父和秦柏聿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時,連女士也同時收回了目送的視線。
她雙手環胸,沉著臉布滿了濃濃的不愉,看向硯時柒,語氣刻薄,“你是故意帶秦四少過來讓我難堪的?”
硯時柒抬眸和她對視,心里沉重無力,眼底也漫起輕嘲,“媽,你如果還當我是你女兒的話,就不該這么想我!”
“那我該怎么想?硯時柒,你現在長大了,又有秦四少給你撐腰,我看你早已經不把我這個媽放在眼里了是吧!”
這番尖酸的語氣,以及薄冷的態度,讓硯時柒感覺自己置身在寒冬里,又突來一陣凜冽的疾風,吹得她遍體生寒。
她的指尖緊緊蜷起,微微顫抖著,連聲音都彌著苦澀,“媽,你已經把我賣了個好價錢,難道還不夠嗎?戶口本明明就在家里,你又為何要騙我?難道一場婚禮儀式,都比我的幸福更重要?”
“你……”
連女士啞口無言,她有些惶然的閃眸,呼吸起伏著,似乎沒想到自己的謊言被輕易戳穿。
而硯時柒之所以知道,就是因為硯父在電話里疑惑的說,他并未拿走家里的戶口本。
一切,都真相大白。
連女士以戶口本不在家為由,企圖用謊言阻止她和秦柏聿先領證的意圖。
她到底有多么虛榮,又有多么不在意她,才會因為一場婚禮而咄咄逼人。
硯時柒靠在沙發一側,側開臉頰緩緩以手背蓋住了雙眼。
心里疼得緊,清淚從眼角滑下,卻被她第一時間以指腹拭去。
被自己的母親冷言相待的疏遠和苛刻,這樣的難過,遠勝于任何形式的傷悲。
過往對她疏淡也就算了,可在利益面前,她才更加深切的體會到,自己在她眼里到底是何等的人微言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