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寂靜得可怕,直到一陣凄厲的哭腔沖破云霄……
“師父!!!”楚姣薇驚呼,看著在關鍵時刻緊緊保護自己的墨無憂,那一瞬間,她放下了所有的不甘,痛苦大哭。
墨無憂對她淡淡一笑,抬手撫去她臉上的淚珠,輕聲道:“我怎么會對你不滿意呢……”
“師父……”楚姣薇依舊痛苦地哭著,握緊了他的手,滿臉都是自責,她非但沒有幫上忙,還在最關鍵的時刻添亂了!“對不起……對不起……”
墨無憂俯身,輕輕吻上她的額頭,道:“好好活下去……”
語落,墨無憂強忍著傷勢,抬手點了自己身上的幾個穴道,輕輕呼出一口氣,而后倏地瞪大了雙眼,額頭青筋爆裂。
他咬牙撐起身子,卻沒有看向攻擊自己的楚姣杏,而是朝天一望,抬起劍滿臉怒意地指著天。
轟隆一聲,天空中有數道驚雷劈下。
雨越來越大,簡直如同珠簾,遮住了所有的視線!
一時間天地都為之變色,各異的彩色光柱乍然暴現。
穿過陰沉沉的烏云,重重的雨幕,亮眼的光芒刺的人睜不開眼睛。
眾人奮力地睜開雙眼,只見閃耀的光芒和一陣陣轟隆巨響。
待他們回過神來之時,就看見灰暗色的天空在瞬間變成了萬里晴空。
半空中,有一個紅色的身影跌落,是墨無憂。
那巨大的威壓終于松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抬頭看著云散的天空,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震撼人心的夢。
眾人環顧四周,仔細地看遍了視線所能及的地方,卻不見楚姣薇的身影,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不過,她在眾人眼中不過是個次要人物,也只是尋了一番,便又將目光移至墨無憂身上。
天地間閃現一道白色光芒,趁墨無憂極度虛弱之時,北宮千秋縱身躍起霹靂而下,嗡嗡的雷聲猛地在帝都炸開,滾滾烏云濃濃翻滾,傾盆大雨瞬間落下。
以我之身,化為利劍!
巨大的冰劍豎立在天地之間,劍鋒直指墨無憂。
墨無憂虛弱無比,反應已是慢了一步,但他雙手以合,腳下一頓,堪堪接住冰劍之刃。
“咔嚓咔嚓……”地面上出現了巨大的裂縫,墨無憂的全身散發了無數的真氣。
說來慢,那時快,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
“北宮千秋!”楚姣杏猛地反應過來,他要以自身所有力量與墨無憂對抗,她不可以讓北宮千秋一個人去犧牲!
她轉身,如同杏色的蝴蝶飛來,朝著北宮千秋的冰劍合去!
身影如光,帶著洶涌氣勢絕殺而來。
“噗!”鮮血不斷從墨無憂口中噴出,融化在了他火紅色的衣袍上。
輸了,他墨無憂輸了。
可為什么,他一點都不恨了?
瀕臨死亡的他,腦海中閃過了他替楚姣薇擋下致命一擊的那一瞬。
他原以為,他會不甘,會憤恨,可他沒有,保護住她的那一刻,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這一輩子,為了那個虛無縹緲的傳說,他苦苦追求御水神功。
他從不拿自己與普通凡人比較,凡人有血有肉有感情,可他沒有,他如同一座巍峨的聳入云端的冰峰一般,沒有一絲感情。
那年,他喜愛一身白衣的裝束的時候,她是這么形容他的。
那雙眸子,那滿含了失望而厭惡的神情,他永遠記得。
每個夜晚,望著畫中的溫婉女子,他不由得長嘆一口氣,她離開了他的世界,經年之后,他想要追尋她,卻無顏面對。
但是現在,他變了,他唯一的親人,是他內心的最后一片凈土,喚醒了他沉睡已久的柔軟感情。
如此,她會滿意的吧?
只是,若能重來,他還是想帶著楚姣薇隱居山林,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享受天倫之樂。
那樣,多好。
不過,彼岸花邊,還有另一位女子佇立在那里。
他似乎瞧見了她那溫柔的笑容,聽見了她足上那清脆的鈴鐺聲。
思至此,他的唇邊浮現一抹滿意的笑,輕聲道:“顏兒,我來陪你了……”
若他得知,楚顏生的是雙子,所有的滿足皆會變成痛苦的悔恨了。
但他不知,他死都不會知,那滿足的笑容有多么地可笑。
回歸平靜,天地之間如獲新生,眾人看著地上笑著死去的墨無憂,一陣惡寒,朝他身上拳打腳踢,更有甚者,拿起了刀劍,將他千刀萬剮了起來。
“真是死了都不解氣!”西宮驚鴻恨恨地咬著牙怒瞪著他狼狽的尸體。
“好了好了,趕緊回去養傷吧。”北宮凌云輕輕呼出一口氣,吩咐人帶著重傷暈厥過去的北宮千秋與楚姣杏回了府。
整整昏睡了半個月,楚姣杏才睜開了眼。
額頭被撫上一層浸了溫水的毛巾,非常舒服。
“你終于醒了。”
聽到耳畔傳來那溫柔好聽的聲線,楚姣杏緩緩回過頭,昏迷了許久的她覺得眼前的一切有了些許陌生,她茫然地挑著眉,問:“我做夢了么?”
北宮千秋含笑揶揄道:“有沒有做夢我不知道,打呼磨牙倒是聽到了。”
楚姣杏咬著牙,想抬手捶他一拳,只是剛剛要起身,渾身每一處都傳來了疼痛,她不禁難受地蹙起了眉。
這痛也讓她深深明白了,這不是夢。
“慢點,你還傷著。”北宮千秋擔憂地蹙起了眉,扶住了她,讓她緩緩坐起。
楚姣杏愣了一下,那天震撼的畫面映入眼簾。
她木訥地轉頭望著他,道:“我們差點死了,對么?”
北宮千秋凝重地點了點頭,輕輕呼出一口氣,抬手撫了撫她的臉蛋,掌心溫暖的溫度沁入她有些冰冷的臉上,十分有安全感。
他朝她淺淺一笑,道:“沒事了。”
楚姣杏輕輕挑眉,神色忽然有些緊張,道:“墨無憂呢?”
“死了。”
聞言,楚姣杏露出了輕松的笑容,緩緩閉上了眼,道:“死了……終于死了……”
只是不知道為何,她的胸口堵得慌,她明明恨透了他,可為何親手結果了他,她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