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實如此殘酷,她的父親是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他的笑如地獄之中的曼殊沙華般令人毛骨悚然,她的父親,是個罪人。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幕幕在龍吟峰上墨無憂與她的相處,在他以為她是她的女兒時,他也確實流露出了一絲絲寵愛。
在中毒的時候,他會不會為她著急?知道她是御水神功修煉者的時候,他也是否真的想要殺害她?
似乎那些時候,他再是兇狠殘暴,都沒有傷害過她……
她輕聲一嘆,抬手勾起了自己的一縷發絲,想到她攻擊楚姣薇的時候,墨無憂奮不顧身擋上前的那一刻,她忽然酸了鼻子。
他不是個好人,卻無可否認,是個好父親。
她閉上黯淡的眸子,溢出眼眶的淚水緩緩流過臉頰,慢慢握住了顫抖的拳。
她竟親手殺害了自己的雙胞胎妹妹,唯一的親妹妹,和自己的親生父親……
即便他們十惡不赦,她終歸也被道德底線遏制住,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沒有大義滅親的決心!
若這事她早一步知道了,她會無所畏懼地走到他面前,滿眼溫柔與乞求地望著他,道:“父親,放手吧。”
她緩緩倒在床榻上,如今說什么都晚了,即便到死了她都沒有機會與自己的兩個親人相認。
她油鹽不進,渾渾噩噩地睡去一天。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緩緩起身,坐在梳妝鏡面前,抬起手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臉,道:“姣薇妹妹,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身體的。”
她又是哀婉地嘆了一口氣,楚姣薇在現代占據了她的身體,殊不知母親楚顏也在現代,她錯失了一個與母親重逢的好機會,著實令人惋惜呀。
她一定非常思念母親,如同楚姣杏一直思念父親一樣吧?
“杏兒,你好些了么?”
聞聲,楚姣杏稍稍側頭,便見到了一碗熱乎乎的甜粥,她溫婉一笑,接過甜粥放到桌上,而后抱住了北宮千秋的腰。
北宮千秋微微一愣,抬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微微蹙眉,眼神有些難過,道:“還是不開心?”
楚姣杏閉上雙眸,輕輕呼出一口氣,然后搖了搖頭,道:“我好多了。”
“是么?”北宮千秋輕輕挑眉,卻不是很相信她。
她在他的面前從未隱藏過任何情緒,也不是一個愛逞強的個性,眼下她的變化卻讓他有些擔憂了。
“你會一直對我好么?”楚姣杏將他抱得更緊,微涼的臉頰有些貪戀地蹭著他舒服柔軟的面料。
北宮千秋微不可見地一頓,之前搪塞過阿冥的借口便是合力除掉墨無憂,眼下墨無憂已死,他已經不大確定他們之間的關系是否能像從前一樣了……
“我……”他輕輕啟唇,卻被外面的聲音所吸引。
“讓我進去!我要見翠花!”
北宮千秋欲言又止,輕輕蹙起了眉,低聲問道:“昨天西宮驚鴻過來了,你在睡覺,就沒讓他打擾你,許是我進門了,他也知道你醒了。”
門外,謹言和慎行將他攔了下來,慎行冷漠道:“世子說你不準進去!”
“我怎么不準進去了?”西宮驚鴻嚷嚷道,“我來看看翠花的傷怎么樣了!”
慎行面不改色地冷哼一聲,從身后拿出了一個半人高的木牌。
西宮驚鴻看著木牌上的字,木訥念道:“閑雜人等不得入內……誰是閑雜人等了!你們怎么那么不識好歹呢!”
謹言愣了一下,似乎覺得有道理,附和地點了點頭,道:“太子殿下的確不是閑雜人等……”
西宮驚鴻睨了他一眼,雙手抱臂,吊兒郎當地道:“算你識相!”
正待他上前一步的時候,謹言“啪”的一聲將身后的木板立到他腳邊。
他蹙眉看了一眼:“猥瑣小人也不得入內?!你說誰是猥瑣小人呢!”
聞言,謹言慎行一個望天一個看地,嘴里吹著不知名的口哨曲子,儼然一副事不關己樣。
西宮驚鴻可是世子特別強調的,公主府的黑名單頭號人物!
正當西宮驚鴻朝他們嚷嚷的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
西宮驚鴻愣了一下,立刻殷勤笑道:“翠花,你出來了?身體好點了么?”
楚姣杏想到及笄那日他的所為,覺得有些尷尬,但前幾日戰斗都時候她似乎瞄到他受了重傷,北冥國的事情本就與他無關,他會來幫忙想必也是因為她了。
想罷,她還是決定見一見他。
“嗯。”她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而后啟唇道,“你呢?”
“我都是小傷!”西宮驚鴻見她關心,別提多高興了,似乎想要向她證明一番,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只是拍了兩下那笑容便掛不上去了,渾身散了架一般地難受,他不禁用力咳了幾聲。
“你就別逞能了。”楚姣杏輕輕搖了搖頭,無奈嘆了一口氣,“不回去好好休息跑這兒干什么?”
“北!”
北宮千秋不是也來了么!你怎么不趕他走!
西宮驚鴻欲言又止,輕輕嘆了一口氣,這兩人根本就是分不開的一家子,就是北宮千秋住在這公主府想必她都不會有異議的……
想罷,他抿了抿唇瓣,眼底閃過一絲的失落,而后抬頭朝她道:“翠花,我想跟你單獨談談。”
楚姣杏微微蹙起眉,緩緩轉過身去,背對著他道:“不必了,我可不敢跟你單獨相處,有什么事在這里說就好了。”
聞言,西宮驚鴻的心狠狠抽痛了一番,看著她瘦削的背影,輕輕呼出一口氣,罷了,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說就說吧。
“我知道你生我的氣,那天是我的錯,我保證以后都不會對你這樣了。”他誠懇地道,“我們……可以做回好朋友嗎?”
他的內心有些忐忑,亦有些不甘,但她不想再看到對他露出的那失望的神情了。
她已然有了伴侶,他又何必再橫刀奪愛棒打鴛鴦呢?只要她開心,這就夠了。
良久,楚姣杏轉過了頭,笑著道:“只要你希望,那當然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