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亮沒有理會灰白色的原始者。
他面露思忖，靜靜觀看明、暗兩個原始者的對弈交鋒，誰也沒有幫。
二者的對決更像是文斗，時而論道，時而隔空比劃，時而雙目緊閉，雙掌對接。
那暗色調的原始者，顯然是原虛真影，攻伐無孔不入，防御滴水不漏。
萬鈞道人一切的手段，原虛真影全部都會，而且擁有無盡的智慧，不斷舉一反三，推陳出新。
愈戰愈勇！
萬鈞道人，仿佛不是在與一個人在斗，而是在與大道萬物和諸有之上的一切反對意志和智慧交鋒。
到了最后。
那灰白色的原虛真影，半透明的身形一點點侵蝕、吞沒萬鈞道人。
敗了！
萬鈞道人氣息衰敗，神清暗淡、落寞，長嘆一口氣。
“道友莫要氣餒。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的一切大道造化，亦是歸屬我。”
原虛真影哂然一笑。
萬鈞道人冷冷看著原虛真影，若有深意的目光，瞥了一眼不遠處觀戰的羅亮。
眼看，萬鈞道人就要被吞沒取代。
遠方掠來一道銀藍色的透明焰火，包裹著一道靈光閃過來，進入萬鈞道人的體內。
萬鈞道人的身軀爆裂，化作三千光流，又在銀藍焰火的燒灼下，化作了虛無。
以羅亮此時的眼界，隱隱捕捉到一道靈光在那片虛無中乍現，又轉瞬間消逝不見。
“原虛真影”面帶不甘，氣息枯萎，暗淡到極致，欲消未消。
如果萬鈞道人徹底湮滅，原虛真影也就失去了存在意義。
然而，萬鈞道人雖然兵解身亡，但在諸有中仍然留下了一絲生的契機。
“我的任務，沒有徹底完成。”
原虛真影低聲自語，在將滅未滅之際，忽然轉化為一個渾噩模糊的少年身形。
回首陰測測的看了羅亮一眼。
旋即，少年形態的原虛真影，在這片未知境地消失蹤跡。
眼前的場景破碎，羅亮的意識又回到了諸有和混沌之上的寂滅緯度。
原來，剛才發生的事，是過去時空的記憶畫面。
羅亮接收了原始者的超維信息和遺澤，歷經諸有之上不知多少時光的洗煉。
或許是一剎，又或者是永恒。
時間的概念失去意義。
羅亮的靈魂境界，穩固在太上境。
“剛才那團銀藍火焰，有種吞滅大道的霸道氣息，好像有一位超級大能，暗中幫助了萬鈞道人。否則，他在原虛真影的眼皮底下兵解，無法在世間存有一絲痕跡。”
羅亮沉思道。
那道銀藍火焰，給他帶來一絲熟悉感。有點像姜昭雪曾經點燃的最初星火。不過，后者更像是一種削弱版本。
那位暗中相助的人，并非是玄龍道君，卻是一個層次的存在。
羅亮繼承了原始者的大道造化底蘊，但由于是全新的個體，并沒有獲得過往的情感、經歷。
但是，關于自己的來歷跟腳，原始者的布局……一切的因始，真相大白。
萬鈞道人追求的上境，是理論上存在的境界，名為原初，又稱太初。
羅亮不由想起玄龍道君臨走前，留下的那句話：
“造化三千演天命，仙鴻萬輪渡太初。”
以羅亮此時的境界，已然明悟其中的寓意，知曉了玄龍道君的身份。
前半段，意指萬鈞道人曾經的所為。
后半段，則是仙鴻道君今日的回饋。
無盡混沌，萬千大世界群，包括源之地，只能誕生一個太初。
它是一切的起源和因始。
如果時空有起點，太初站在時間長河的開端。
如果因果有起始，太初是一切因果之始。
如果生命有起源，太初是一切生命本質的始祖。
如果大道有萬千，太初就是“道生一，一生三，三生萬物”中最初的道，最初的一。
當然。
太初僅僅是理論上存在的境界。
它是諸有一切的根源，可以從源頭上終結、扼殺一切。
天地萬物，諸有之上的一切，都不允許這樣的“唯一上境”存在。
原虛真影，就是這個集體意志形成的阻道大劫。
無論沖擊上境的存在有多強，其形成的原虛真影，都是物質、靈魂、認知等一切的對立面投影。
自身實力有多強，‘原虛真影’便會有多強，且有天地萬物集體意志的智慧加成。
個體實力再強，也無法與古往今來的一切智慧抗衡。
如果真有這樣的存在，天地萬物和諸有一切，便認可它太初的地位。
“萬鈞會長造化萬千大道，其成功率在諸多太上中應當算很高的，可依然失敗了。”
“以他的智慧，料到了失敗的可能。便將無限時空，多元宇宙中的另一個‘自己’，從‘本我真源’中提前割離出來，斬斷聯系，布局在造化之地地球，形成一個獨立個體。”
“這個獨立個體，就是穿越前的我，地球羅亮。對應原始者兵解后，最后出現的一道靈光所在的‘靈’”
“主宇宙的羅亮，則是新生個體在平行時空的另一個‘我’。”
羅亮的思緒頓了一下。
真正的大能者，早就能統合多元宇宙、無限時空的所有“他我”。
即便某個大能，想穿越時空去算計過去的自己，都是不可能。
要么，過去的自己被斬斷，不能影響將來。
要么過去自己的被“真我”統合，大能面對過去的自己，猶如面對巔峰的自己。
新生的羅亮，作為獨立個體，沒有達到那個層次，因此存在許多“他我”。
“萬鈞道人兵解后，在神秘火焰的吞噬下，其大道底蘊降落這片世界群，化作組織的基本構架。”
“主宇宙的另一個我，作為存世根基，繼承了組織的身份和位格。類似這樣的‘我’不止一個，曾歷經過失敗，那便是上一任的‘原始者’，巔峰時曾恢復了部分偉力。”
“這么做，是為了最大限度降低原虛真影的羈絆、感應。”
“最后，作為‘靈’的我，從地球時空穿越過來，與存世根基結合，進行最有機會的一次挑戰。”
“可惜的是，哪怕萬鈞道人兵解，原虛真影仍然無法屏蔽、杜絕，只能被削弱，降低羈絆聯系。”
“除非我成就太初，那位萬鈞道人才有復生的可能。屆時，他要么成為太初的一部分，要么以原本太上的身份復蘇歸來。”
羅亮梳理完自己的身份來歷，以及原始者此前的大概布局。
其實，萬鈞道人可以選擇被原虛真影吞噬。
那么萬鈞道人依然能存世。
但是被吞噬后，盡管還是那個人，但真性已然不存在。
原虛真影作為對立面的投映，其理念與萬鈞道人截然相反。
萬鈞道人拼著兵解，也不想被對方侵奪。
羅亮作為被割裂出的那道“靈”，代表著萬鈞道人最渺茫的一絲生的契機。
成功率，幾乎可以忽略。
這還是有那團神秘火焰的暗助，否則連這渺茫的生機都爭取不到。諸有中，將不存有萬鈞道人的過往痕跡。
“此前，我修為低弱，因為被斬斷關系，與‘原虛真影’之間的羈絆很微弱。”
“但如今，我恢復歸一者的位格，靈魂踏入太上境，那么‘原虛真影’必定會應劫而至。”
想到這里，羅亮不禁苦笑一聲。
此時，他的意念已經感應到一股大恐怖的氣息，正在感應自己的位置。
那股氣息的方向，就在他存世之根的諸天世界。
“這一劫，終究逃不過。”
羅亮沒有躲避，處于超維寂滅層面的意識，忽然往混沌諸有中墜去。
時間的概念，重歸羅亮的感官。
意識飛快的穿梭，進入混沌中的某一片世界群。
很快。
熟悉的諸天縮影，呈現在羅亮的視界內。
在太上的感官中，浩瀚廣闊的諸天萬界，如同一條平面的長河，一切概念失去秘密。
強如仙帝，道祖，不過是平面長河中勉強跳到虛空的魚兒。縱然再怎么強大，仍然受平面長河的桎梏，無法時現真正的大超脫。
它們理解中的永恒不滅，不過是相對而言。
“你沒有逃避，勉強能入本座的法眼。”
諸天縮影之上的蒼莽混沌中，一個渾渾噩噩的灰白色少年，出現羅亮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