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前周倜檢查了一下身上和房間里的物品。
身上是一些標準的特事科干員出勤時攜帶的裝備,有一個智能手機,上面顯示是無卡狀態,顯然里面的電話卡并不能被這時的網絡識別。
一把手槍兩個備用彈夾,一個戰術手電,一個定位器,一個通訊器和一個醫療包。
錢的話分文沒有,要是可以刷卡或者電子支付的話還好,但周倜估計自己這手機這時候應該沒法使用,而且他的電子賬號也是買了智能手機后才辦的,現在估計也是空號。
房間里都是日常用品,幾件換洗衣服,找了一圈沒發現錢包,之后周倜才想起來自己應該是一直到明年才買了第一個錢包,之前都是把錢揣在褲兜里的。
果然,在一條臟兮兮的牛仔褲里翻出了兩百多塊,這應該是自己這時候的全部家當。
“這感覺真怪。”
確定沒有什么遺漏后,周倜拿上鑰匙,走出了房門。
逼仄的走廊,昏暗的光線,隔音不好的房間傳出的嗯嗯啊啊的聲響,廁所里永遠刷不干凈的尿騷味,公共水房里嘩啦啦的洗澡聲……
福利?
呵呵,不可能的。女人再落魄也不會在公共水房里洗澡,能做出這種事的只有臭老爺們兒。
為了避免看到什么辣眼睛的畫面,周倜路過時瞟都沒往那邊瞟。可惜水房里的人卻喊了他一聲:
“小周?哎你當廚子啦?哪個飯店啊,切墩兒還是上灶啊,告訴哥,有機會我去捧場。”
周倜哪記得他是誰啊,含混的打個哈哈,逃一樣跑出了旅店。
但等走出旅店站在大街上之后,周圍明顯和幾年后不同的景致讓周倜再次確認,這里確實是幾年前的世界。但就是因為確定了這個,周倜又不知道自己該去哪了。
世界很大,周倜無親無故無依無靠,似乎能隨遇而安,但又無處可安。
周倜沿著街邊走了一段,漫無目的的對比著街道前后幾年的差異。這旅店所在的地方叫華文路,華文路上又有個華文路夜市,這夜市同時也被稱做箱庭音美夜市,位置在箱庭音樂學院和箱庭美術學院之間,屬于一個面向學生群體的市場。
幾年后這條夜市街上會多出很多除了好看外一無是處是網紅店,成為一個游客必到的打卡景點,但現在這里依然泛濫著一種窮酸氣,街兩邊也都還是廉價餐館和見證了眾多學姐學妹失身的小旅店。
周倜的父親曾經是美院的一位老師,所以他小時候經常和父母一起光顧這條街上的店鋪。在眾多來了又走開了又關的店鋪中,有一家酸湯水餃鋪子開了能有十多年。那時候周倜最新歡吃的就是這家的湯餃,不僅餃子個個料足,湯水也酸辣咸鮮讓人回味難忘。
周倜記得最早時的湯餃鋪還是路邊攤,攤主是個年輕的單身媽媽,她帶著一個比周倜大點的小女孩一起出攤,小女孩閑的時候就趴在凳子上低頭寫作業,忙的時候就幫著端碗收拾桌子。
因為是老客,周倜記得他那時候在這個攤子吃水餃都是可以賒賬的,好像他爸爸還和老板娘開過玩笑,說要給兩家拉個親家。
多年過去,路邊的酸湯水餃攤子開進了旁邊的門市里,忙碌的身影換成了那個差點和他訂了娃娃親的小姐姐,可惜的是去年的時候湯餃鋪關門了,再開起來的是家裝修精致的面包店。和湯餃鋪6元一碗的水餃相比,面包店的面包價格也很精致,動輒十九塊九毛八、二十一元一毛二之類的標價,讓人看著好像商家良心減少了賣價,實則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智商稅。
有幸再次回來,有機會能再嘗到那種酸味,周倜自然不會拒絕。
一碗水餃吃完,依稀感覺還是那個味道,胃暖心舒,周倜終于想明白自己應該去哪了。
……
箱庭第三高等中學,一個師資學苗都很一般的普通高中,這是周倜的母校。
周倜尋思自己既然莫名其妙的回到了三年前,那當時跟自己在一起的王有容也有可能和一樣回到了這里,所以他到了這里,想要看看王有容的情況。
等到午休時間,周倜很輕易的就混進了這個安防并不嚴密的學校。
高三五班,這是周倜和王有容的班級。
幾個在走廊上廝混的同學很輕易就認出了周倜,畢竟對他們來說周倜不過離開了一個學期,還算不上陌生,但可惜的是周倜原本就和班里的同學不親,對他來說這些人都已經小四年沒見了,一時也叫不出誰是誰。
不過高中生確實沒什么心機,也沒誰看出周倜有什么不同,樣貌的細微改變也被自動腦補成社會毒打的結果。
周倜和他們說話有些敷衍,另一邊也沒覺得再見到周倜有什么親近,幾個同學打招呼也不過是因為看到一個許久沒見的熟人,問幾句近況也是想體現自己能在學校學習的優越感。
擺脫了幾人后,周倜在班級門口把王有容叫了出來。
“你的情況怎么樣?”周倜問。
王有容顯得有些莫名其妙:“還、還好啊,周倜同學有什么事嗎?”
“之前的事你都不記得了?游樂園、面包店、鬼屋……”
“你說什么呢?莫名其妙。有事你快說,我中午飯還沒吃完呢。”
見到王有容后周倜就覺得這應該不是三年后的王有容,幾句牛頭不對馬嘴的問答更是讓他清楚的知道了這點。
“抱歉,是我搞錯了。”
周倜勉強的笑了下,逃也似的的跑出了學校。
離開學校后,周倜漫無目地的在街上游蕩,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之前經常蹲活兒的地方。
那是個挺普通的三級馬路,有個建材超市,街邊上也都是小型的五金日雜商店。這條街的人行道上聚集著不少指著這行吃飯的人。
是人就分了三六九等,最體面的是車老板,就是養臺車拉貨的,屬于有產階級,其次是電工木工之類需要些技術的技術工種,做水暖和刮大白的泥瓦匠次之,最不受待見的是小錘四十大錘八十的力工。
周倜就是在這從力工干起的,工作中靠著嘴甜會來事兒,學了些手藝,后來跟了個老電工,給人當了一年小工算是正經學了些東西。
這地方對周倜來說也就一個多月沒來,再見到還挺懷念的。
蹲活兒的人里有很多熟面孔,光頭一臉兇相的是張兵,是個退伍老兵,人雖然長的兇,但其實膽子還沒耗子大,最喜歡的就是喝點馬尿后吹噓自己當兵的時候打死過妖怪。
蔫了吧唧的那個老頭姓劉,是這片兒最好的木匠,只要你拿出個圖樣,甭管是哪個大品牌的,他都能給您仿個八九不離十。
穿個軍綠褲子蹲在馬路牙子上的是自己的師傅,錢有金。名是好名,但命不是好命,他屬于那種錢到手過不了夜的人,最開始是只要有了閑錢就會出事,不是磕了碰了需要買藥就是讓人摸了錢包,后來他看開了,有錢就花,及時行樂。那時候周倜之所以愿意給他打小工就是因為這人每次領了工錢都要下館子消費,周倜跟著他既能學到手藝又不虧嘴。
他旁邊那個……臥槽!
周倜在看到錢有金旁邊不遠的一個人時,忍不住差點叫出聲。
因為那個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儻而不群的大帥逼竟然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