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海的午后有些悶熱，也沒什么風。
但同樣的，夏日海也沒什么大浪，厭戰號在這片海域行駛的很是平穩。
一層甲板上撐起了一把陽傘，陽傘下擺著一張圓桌，桌上羅列了瓷器茶壺和三層的糕點架。
很標準的皇家下午茶，出自厭戰之手。
“很不錯的紅茶。”
周倜放下茶杯，真心的夸贊道。
“確實沒想到，厭戰能有這樣一手好茶藝。”關雨同樣贊嘆著說。
MX11說：“糕點也很棒，馬卡龍的甜味真的太棒了。”
厭戰臉孔微紅，但對大家的夸獎還是很受用的。
這到真不是什么商業互吹，實在是這午后的紅茶和厭戰之前的手藝相差太大。
英倫美食，懂的都懂。
先前在船上時，厭戰曾經主動提出過要幫大家準備食物，然后……
巧克力燴茄子，番茄醬燉螃蟹，死不瞑目的仰望星空都讓周倜記憶猶新。
這已經是那次會議后的第十天，周倜的魚人軍團已經擴張到了快三萬的數量。
那次會后，依照會上的決議，魚人們一邊放牧魚群前進，一邊仿佛蝗蟲過境一般襲擊、挾囊沿途的智慧生物部落，以戰養戰，雖然多有折損，但依然像滾雪球一樣逐漸膨脹。
同屬魚人的部落被收編，其他海洋種族除非是有特殊能力，否則都沒能如同蝦怪一樣幸運，全都被執行了滅絕計劃，充為軍糧。
沒別滅絕的海洋生物有兩種，都很特別。
第一種是一種特殊的螺類，周倜把它們命名為工匠螺。這種工匠螺可以噴吐出一種液體，并操縱這種液體使之迅速凝固成類似甲殼一樣的東西。
這種能力對工匠螺來說只是類似烏賊噴墨汁，烏龜縮殼一樣的防御手段，被用來增厚螺殼，保護螺肉。
但當時負責剿滅這個氏族的數珠丸從中發現了更大的利用價值。
魚人戰斗時大多沒有武器，只有爪牙，精銳點的魚人會使用大魚的魚骨制作武器，但數量太少，武器也太脆，往往幾次戰斗后就會損毀。
數珠丸認為這種工匠螺的能力其實非常適合制造武器，供魚人使用的武器。
主體為碳酸鈣和無機物的貝殼無懼海水腐蝕，又足夠堅硬，只要工匠螺能控制好武器造型，就能批量生產堅韌又鋒利的武器，武裝整個魚人軍團。
第二種被保留的生物叫幼女花枝，或者叫幼女墨魚也行，她們沒有什么特殊能力，得以存活的唯一理由就是長得太可愛了。
上半身是人類小女孩的樣子，下半身則是八只墨魚一樣的觸角。這本來是和驚悚的怪物樣子，但奈何上半身的女孩各個好看，表情軟萌。
這種幼女花枝的個體力量很差勁，但智慧不低，當她們看到辣么多丑陋的魚人把她們包圍了以后，一個個癟著小嘴委委屈屈哭哭啼啼，一下就戳中了幾個戰姬的少女心，決定寬宏大量慈悲為懷，把她們當寵物圈養了起來。
所以說啊，力量什么的，智慧什么的，啥也不是，只要可愛就足夠了。
這十天以來，大小戰斗打了能有二十多場，最多時曾經一天內襲擊了四個部落。突襲戰、包圍戰、追擊戰都有發生。魚人的數量有增有減，最多時曾經逼近五萬，但周倜收服魚人是為了組建軍團，自然沒有什么婦人之仁，無論老幼魚人一視同仁，都必須參加戰斗。
大浪淘沙之下，現在雖然魚人的數量只有三萬，卻可以說都是死戰余生的老兵，都能當得起一聲戰士的稱謂。
“數珠丸她們已經下去快一個小時了吧？”周倜突然問道。
“一小時零五分。”厭戰回答道：“應該快回來了。”
一小時多前，充當斥候的魚人回報說又發現了一個魚人聚落，周倜本著有殺錯沒放過的道理，再次下令清繳。
不過他已經有日子沒有下水了，主要是關雨怕黑，不愿意跟著，厭戰也沒法下水，他單獨帶著MX11的話，MX11總喜歡趁著水下昏暗時動手動腳的，可雖然說是水下昏暗卻也不是絕對沒法視物，周倜也不能真在水下干點什么出格的事，那種煎熬就別提多難受了。
所以周倜心一橫，干脆我也不下水了，愛咋咋地，就在船上待著吧。
“有些擔心啊。”周倜說。
“主公要下去看看么？”關雨問。
MX11叼著小點心，含糊著說：“每次他都說擔心啦，其實有什么好擔心的，數珠丸她們又不會真上前線，不對，妖刀姬還是要刷些殺戮狀態的。”她咽下點心，心有余悸的說：“說起來，妖刀姬疊加的殺戮狀態怕是快有兩千層了吧，那樣子真是太嚇人了，看著都覺得心里發慌，真怕她什么時候控制不住，一刀就把我給砍死了。”
“不會的！別亂說。”周倜皺眉呵斥道，但心里卻也有些打鼓。
妖刀姬的殺戮特性實在是有些bug了，每層殺戮能提高5的全屬性，兩千層就是提高一百倍。
她本身就已經有A級的能級，再提高一百倍，這是妥妥的S級實力，甚至要超出S級的破壞力。
雖然這種存粹的肉體有上限，力量再強也比不上超大型機械，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巡航導彈，神級也不是單純的肉體力量，但一力降十會，S的妖刀姬依然能稱得上是具有論外級的實力，有資格和神明掰掰腕子。
不過這個世界上還真沒有免費的午餐可吃，妖刀姬實力增強了，可殺性也變得越來越重。
甚至有好幾次，妖刀姬在戰斗時都差點沒法控制住殺戮的欲望，對同陣營的魚人動手。
若非她還能認得清自己的戰姬姐妹，若非她還依然服從周倜的命令，周倜都要忍不住勸她干脆結束掉殺戮狀態得了，免得真有哪天被殺戮沖昏了頭腦，做出什么無法挽回的事情。
曹操不經念叨。
說著妖刀姬，妖刀姬就回來了。
海面上炸起一朵十多米高的浪花，一團紅光隨后落在船上。
“妖刀姬？”
周倜神色大變，陡然站起身，走到那團紅光前試探著問。
“主……人……”
妖刀姬的聲音冷硬，斷續，再沒往日的活力，甚至相比之前都差上很多。
如今她周身充斥著濃郁的血色濃霧，兩眼中投射出有如實質的血色光芒，連原本的樣子都有些看不清晰了。
“怎么這樣？你殺了多少人啊！”周倜有些不敢置信，因為哪怕在下船前，妖刀姬身邊雖然有紅霧環繞，可還是能透過紅霧看清樣子的，她接人待物說話時也沒有太大變化，可現在這會兒，妖刀姬看起來就像個血色的怪物。
“殺人……沒…殺人……殺魚……魚人……三百……五百……一千……兩千……三千……”
水下再次冒出幾個人，卻是數珠丸、女妖、法諾等人。
幾個戰姬三兩下攀著繩梯跳到船上，普一登船就把妖刀姬圍在圈里，拿著武器，緊張戒備。
關雨、MX11和厭戰也跑到近處，和周倜站在一起，關雨先問道：“這是怎么了？”
芭蕾茜吐了口氣，低聲說：“妖刀姬應該是被殺戮狀態控制住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倜問。
女妖說：“失控了。”
“好好的怎么就失控了？”
數珠丸對周倜說：“主上，原本我們正在清繳那處魚人聚落，原本一切順利，聚落中的魚人殺死，剩下半數被俘虜。妖刀姬為了維持殺戮狀態殺了幾個被俘的海獸，可不知道是怎么的，她突然就控制不住了，在俘虜中大殺特殺，而且殺了俘虜的魚人還不算，她反身就殺進了我們的魚人軍陣里。”
芭蕾茜接道：“指揮官，你知道的，妖刀姬單以能級來說至少是S了，我們根本跟不上她的速度，又不能傷了她，就只能命令魚人四散逃避。但是妖刀姬的速度又快，很多逃不急的魚人都被她砍殺了。”
“具體死了多少。”周倜問。
“還來不及統計，但兩三千是有的。”
“那豈不是說，妖刀姬的殺戮至少疊加了五千層？”
“只多不少。”
“妖刀姬啊……”周倜懊惱的念叨了一聲，心里真的非常后悔安排妖刀姬瘋狂疊加殺戮狀態。
“主……人……”
妖刀姬似乎聽到了周倜叫自己的名字，以為是在呼喚自己。
她走前兩步，想要接近周倜。
“止步！”關雨上前半步，意圖阻攔。
“停下！”厭戰更是直接擋在妖刀姬和周倜之間。
這不是她們太敏感，是在是妖刀姬目前的狀態太過嚇人。
噌嗆！
只一道紅光一閃，厭戰身首異處。
再下一瞬，厭戰的尸身虛化，艦橋處再次顯現出她的身影，她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脖子，冷汗直流。
關雨也只來得及舉了舉長刀，便被妖刀姬一刀斬飛，直接裝穿了墻壁。
“住手！”
其她女孩紛紛大喊出聲，下一瞬邊刀劍齊出，就要往妖刀姬攻去。
“停下！妖刀姬！是我！”周倜急聲喊道。
妖刀姬聽到周倜的聲音，原本作勢欲撲的身形遲了一瞬，僵在原地。
她像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斷斷續續的說道：“主人……遠離我！妖刀姬……難受……控制不住了……”
殺戮狀態似乎侵蝕了妖刀姬的心智，但她依然還存留了一部分最珍貴的東西，還沒徹底淪為只知道殺戮的野獸。
妖刀姬憑借著最后的理智，后退兩步，深深望了周倜一樣，轉身就要越出船外，盡量遠離周倜，不想傷害自己的主人。
可周倜卻不顧MX11的拉扯，猛的沖到妖刀姬身后，從后面一把就抱住了她。
“主上！”
“哥哥！”
“指揮官！”
女孩們驚聲叫道，生怕妖刀姬突然殺性大發。
“都別動！”周倜大聲喊道。
當妖刀姬攻擊關雨和厭戰時，周倜手腳冰涼差點嚇死。但結果還不算太糟，關雨只收了一些輕傷，厭戰的本體已經變成了戰艦，船上的人體死上再多次也不過是損失些資源，不會傷到本源。
可當妖刀姬憑借最后的理智，想要遠離周倜，遠遁而去時，周倜卻不能遲疑了。因為他知道，一旦妖刀姬跑掉了，自己可能就真的要失去這個紅衣的女孩了。
世界那么大，總有足夠的生物可供妖刀姬殺戮，那樣，她身上的殺戮狀態就永遠不會消失，反倒會越疊越多，徹底把她變成一個只知道殺戮的機器。
所以周倜賭上了一切，從后緊緊抱住了妖刀姬，憑借自己的生命，依仗妖刀姬僅存的理智把她強行按在了船上。
他貼在妖刀姬耳邊，小聲說：“妖刀姬，沒事了。主人和你在一起，咱們一起，看看大海，看看藍天，看看夕陽，看看月亮。等明天早上太陽再升起以后，一切就都會好了。”
周倜通過戒指通知后，就這么靜靜的，緊緊的，抱著妖刀姬。
從白天抱到黑夜，日落月升，月沉星消。
他不斷在妖刀姬耳邊念叨著兩人間曾經發生過的點滴，從第一次見面，到第一次單獨約會，從第一次牽手到第一次擁抱。
反反復復的說，來來回回的念，一遍一遍。
直到第二天中午，太陽爬上中天，
妖刀姬身上的血霧消失不見。
“主人……謝謝你……”妖刀姬的殺戮狀態終于消失了，她一轉身緊緊抱住了周倜，語帶嗚咽，想說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回來了？歡迎回來。”周倜露出個笑臉，輕聲說：“差點就失去你了，怪我。”
其他女孩紛紛從暗處走出，再次圍在妖刀姬身邊，但這次沒了劍拔弩張的意味，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笑意。
妖刀姬輕輕掙動了一下，小聲說：“大家都看著呢，主人可以松開我了，妖刀姬沒事了，真的，以后一定會控制好殺戮狀態的，再不敢疊多了。”
周倜露出一個苦笑，扯著嘴說：“我也想松，但抱了一整天，僵住了，不能動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