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個巴掌大小的玉貔貅擺件,她實在喜歡,就把它放在自己枕頭底下,每晚都要摩挲一陣才能安心入睡。
那邊到底是真的看見了賊?
還是說……郭氏已經知道丟的東西在她這兒,就是在尋機嚇唬,想讓她自己老老實實把東西還回去?
周母被這件事影響了心態,吃不香也睡不好,第二天一早,在飯桌上見面的時候,她掛著兩個大黑眼圈,蓋了幾層粉都沒用,更顯老態了。
蘭疏影慢悠悠地吃完這頓早飯,期間周況發射了不少次魅力光波,完全被她無視了,最后,她抬起眼打量周母,故作詫異地說:
“娘昨夜沒睡好?看起來氣色可不太好啊,瞧瞧這眼睛,又紅又腫的,還有這兩片青……粉都蓋不住啊,哎呦……”
她的幸災樂禍簡直不要太明顯。
周況撩她半天,一點成效都沒見,這會兒她一開腔就是沖著周母冷嘲熱諷,他立即火了。
說實話,他已經忍她好些日子了!
依依待他溫柔小意,更襯得郭氏囂張跋扈,不通情理。
郭氏出身富貴不假,可是她既已嫁進來當了他的妻子,那就該以夫為天,哪有讓他連吃十幾天閉門羹的道理?要是傳出去,讓他的臉往哪放?!
周況把筷子往桌上一擱,沉著臉指責道:“宜臻,你這說的是什么話,娘為這個家勞心勞力,她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到這把年紀了還要受氣,你……”
他話沒說完,對面的蘭疏影已經變了臉色。
周況的話下意識頓住,后面更嚴厲的指責也吞了回去。
蘭疏影皮笑肉不笑:“勞心勞力?也是,娘都這把年紀了,還要為這個家操持,兒媳心里實在不安……”
周母慌了,趕緊咽下那口米粥,也不顧她剛才的言語不敬了,忙不迭地反駁道:“老什么老,沒有的事!況兒你也是,怎么跟宜臻說話呢?還不趕緊哄你媳婦兩句,真是的,小兩口過日子啊,就是要和和美美的才行。”
她說這一通,無非就是怕蘭疏影挑著這機會要回管家權。飯桌上總共就三個人,對這一點,大家應該都是了然的。
周況被她一說,也反應了過來。
火沒撒出去,反而弄了一肚子憋屈,他敷衍地對蘭疏影說了幾句軟和話,按照過去郭宜臻對他的無條件原諒,他以為這事就能輕松揭過。
可是……對面坐著的,可不是原裝的郭宜臻啊。
不過蘭疏影確實沒打算要回管家權。
她昨晚無事,正好算了一算,眼下周家的賬面上最多只有三四百兩,而且,根據奶糖監控來的情報,周母接下來還要給香嫂子結算三百兩出去。
可巧了,接下來周況估計還得為那個依依出一次血。
她就等著看他們無米下鍋呢。
這時候傻乎乎地去要管家權?扶貧啊?
蘭疏影轉而說起另一樁,“我那院子里好像是進過賊了,應該是我昏迷那兩天發生的事。架子上少了些擺件,箱里用來周轉的現銀和票據也被拿走不少,你們知道那時有誰進去過嗎?”
她說話時,還在半笑不笑地直盯著周母的眼睛。
周母立即搖頭:“沒有啊!”
周況的身體輕微一晃,可能是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腳,他溫和淺笑道:“鄒師傅武藝高強,是長修縣最好的武師,有他做護院,咱們家不應當進賊才是。”
他是想把火引到鄒師傅頭上。
過去,郭宜臻只在這母子倆面前是個綿羊,其他時候脾氣火得很,跟鄒師傅經常有摩擦,但是因為鄒師傅業務能力確實強,她一時半會找不到能替代他的護院。
可是周況的小算盤落空了:
蘭疏影不但沒有惱上鄒師傅的“失職”,反而高興地應和道:“不錯,鄒師傅是我父親最倚重的武師,要不是我求著,他都舍不得讓給我!有鄒師傅守著,外賊斷然是進不來的……”
周況心里一跳。
果然,她放慢了語速,“那就是,有內鬼了。”
母子倆強裝鎮定的樣子取悅了她。
嚇唬了周家母子一番,蘭疏影卻沒再糾纏,表示自己吃飽了,讓他們倆慢用。
她剛一走,周母就顫顫巍巍地摔了筷子,后背黏膩膩的,脂粉略被汗水浸染,貼著細紋密布的臉,顏色不均,好不容易養出的一點氣質也沒了。
“況兒……你說,她是不是發現了?”
周況白她一眼:“你本就不該貪心去動她的東西!”
“我,我那不是想著……她醒了之后也不一定會發現,再說了,要是那個奏效,以后她還不是全看我們臉色做事,怕這個做什么……”周母聲音越來越小,委屈地癟嘴。
“那不是沒奏效嗎?你在家多小心吧,避著她一點,那些東西要么悄悄還回去,要么趕緊讓人處理掉!”周況一陣煩躁,把碗一推就走。
“……喔。”
面對還剩一大半食物的桌子,周母也沒胃口了,落寞地踱回自己房間。
丫鬟們見主人都走了,這才進來,揀幾個看起來比較完整的碟子放到托盤上,準備送去給依依。
周府不像郭家那么規矩森嚴,她倆一邊說笑一邊走,到了依依院子門口,忽然發現這里還有外人。
那是個瘦弱的黃臉婦人,荊釵布裙,裙子上有好幾處補丁,一雙泡得發白還滿是創口的手搭在圍裙上。
見到她倆走近,婦人更加局促不安。
一個丫鬟認出她是依依的母親,賀大娘,就跟她打了聲招呼。
依依從里頭跑出來接人,發現兩個丫鬟也在,臉上先泛起一片紅,繼而拉下臉子一把將婦人扯進去,然后回頭接過丫鬟手里的托盤,一聲不吭,把院門摔上了。
丫鬟無聲地朝地上啐了一口,低罵道:“小狐貍精,瞧給她能耐的。”
另一個想了想,說:“夫人不是說了不讓外人進來嗎?”
“這有什么難的,看后門的老孫這會子估計還沒起來呢,平時也好辦,多塞幾個銅板,他就把人放進來了唄。”
“這樣?怪不得夫人那里進賊了呢,我聽說丟了不少好東西,可值錢了……”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算了,說這個干什么……你說這賀大娘今天過來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