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蘭疏影沒看清楚那人的面孔,可是鬼瞳沒關,那片又大又亮的主角光環已經暴露了對方的(身shēn)份。
這時候出現在長修縣的主角……也只有賀詠君了。
不知道她來找自己做什么?
蘭疏影倚著竹門又站了幾分鐘,見到賀詠君依然自以為隱蔽地躲在那里,她忽然覺得沒什么意思,轉(身shēn)回去了。
原地,賀詠君看著那抹紅色消失在竹門后面,糾結地搓搓小手。
那個女人,應該就是鄰居說的夫人了吧?可是……她要怎么才能把自己推薦出去呢?
賀詠君摸了摸袖口的紙卷,一臉為難。
“主人,賀詠君在家寫了幾首詩呢,現在就帶在(身shēn)上。”(奶奶)糖忽然開口提醒道。
蘭疏影漫不經心地捋著貓毛,“那她是想毛遂自薦咯?”
賀詠君在她自己的時空里香消玉殞,賀大娘信了道士的招魂,恰恰把這個靈魂招進賀二丫的(身shēn)體。
到了一個新地方,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一(身shēn)詩文上的造詣,當然會想搭一條順風船。
剛好蘭疏影頂了郭宜臻的(身shēn)份,在這長修縣應該是數一數二的富戶,而且她是獨居女(性性),又跟賀大娘有交集,被賀詠君盯上,一點也不值得奇怪。
“嘿嘿,那主人打算給她機會嗎?”
“看看再說,”蘭疏影神(情qíng)淡淡,“不過我對吟詩作畫什么的沒多大興趣,她要是打算用這東西打動我,大概是想太多了。”
主仆倆正在識海里對話,這時,鄒師傅的學徒阿大拿著幾張紙來找她。
“小姐,門外有個小孩,非要我把這些帶進來,她說以前有幸見過您一面,專門為您作了幾首詩,請您過目。”
蘭疏影接了過來。
(奶奶)糖的聲音高了八度:“喲喲喲,主人,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彩虹(屁pì)啊?”
蘭疏影還沒答話,它自言自語地接道:“不行,彩虹(屁pì)也不能讓本大人認輸,我才是主人最可(愛ài)的寶寶!()”
“嗯,你最可(愛ài)……”
蘭疏影敷衍了一句,展開紙掃了幾眼,不得不說,感覺……有點失望。
劇(情qíng)里的人都在大肆吹捧賀詠君的才華,可是今天一看也不過如此。
不是有個比喻嗎?
第一個把女子比作花的人,是天才;
第二個用花來比喻女人的人,是庸才;
第三個沿襲這個(套tào)路的人,那他就是蠢才。
她以為,能體現文采的夸贊,不提“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至少也是類似于“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
而賀詠君的詩,去掉過分華麗的辭藻,換成大白話其實就是:啊,你美得像朵花!
干巴巴的,乏然無味。
“還是要多讀書。”蘭疏影嘆了一句。
當然,賀詠君現在頂著一個小女孩的殼,要是一個普通小孩能寫出這樣的詩,真的值得夸獎。
她明知故問:“作詩的人走了嗎?”
“沒有,人在院子里候著呢。”
“那就讓她進來吧,我想看看。”
賀詠君來了,是個干瘦萎黃的小女孩。
她表現得落落大方,眼神沉靜,像個見過世面的人。這跟她的打扮很有沖突感,總讓看客覺得哪里不太舒坦。
“這些詩寫得還不錯,你的老師是誰?”
賀詠君又把那(套tào)“仙人點額”的說法照搬一遍。
蘭疏影點點頭,開門見山地問她來找自己有什么事。
這下輪到賀詠君詫異了。
這是兩個時空文化背景不同造成的思維差異。
在賀詠君那個朝代,民眾吃喝不愁,安居樂業,沒有內憂外患的威脅,只好在文化方面苦下功夫,沒事就搞點賽事出來大家一起樂呵。為了爭奪榮譽,民間尚文氣息濃厚,凡是有勢力的人家,都(愛ài)養些寒門學子當門客。
賀詠君是貴族出(身shēn),家里養著幾十位門客,她長期被這些人捧著,年少輕狂,又得過女皇夸贊,對自己的才華無比自信。在她的設想里,既然看過了她的詩,這位夫人不是應該驚為天人,立馬把自己留下嗎?
而對面的蘭疏影,雖然自己不(愛ài)這些東西,可是她走過的地方多,基本的欣賞能力還是有的。
賀詠君這水平,在她看來還是次了些,就算對方的才華確實高,那又能怎么樣?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空會舞文弄墨,眼下諸侯為患,階級矛盾尖銳,這么本事倒是去談談治國之道啊!在這兒把她夸成花能頂什么用?
要是這會兒長修縣爆發個地震之類的,天災之下,最容易死的就是那些讀書讀傻了的弱雞。
包括周況那個吹牛不上稅的水貨小白臉。
兩個不在同一頻道的人,就這樣大眼對小眼,誰也不說話。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賀詠君覺得自己不能直接張口問她為什么不收留自己,那樣太丟份了。
蘭疏影覺得,女主賴在這兒不走,是非要讓她針對這幾首詩多夸幾句?這,臣妾做不到啊……
阿大又出現了。
這回是因為外面來了個不速之客。
“小姐,這個……”
“怎么吞吞吐吐的,平時月萍是怎么趕他的,你就照著來。”
“不是……”阿大一臉糾結,“他喝多了,手里有剩的酒,還有火折子,他說要是小姐還不肯見他,他就點火,大家一塊燒死在這……”
蘭疏影搓搓耳朵,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奶奶)糖給她傳了門口的畫面,這一看,兩個都笑了。
周況的臉燒得通紅,可是沒看出多少醉態,一雙眼睛精亮。
現在他蹲在墻根底下灌了一口酒,壯膽,嘴里念念叨叨的。火折子倒是有,在他右邊空地上躺著,他自己都不敢拿近。
蘭疏影輕松地笑了。
“讓他燒吧,我這幢宅子花了多少銀錢買的,你去告訴他。里面的家具擺設,價值幾何另算。只要他賠得起,盡管燒。”
“他一個短腿書生跑不快,要是這把火燃起來,怕是只會燒了他自己……”
一旁的賀詠君瞪大了眼:他們在說什么?縱火?書生?
等等,短腿書生是什么意思,你們這里看不起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