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疏影冷淡地看著這對年齡相當的男女,腳下跟他拉遠了點距離。
古代社會,三妻四妾、偶爾還能逛個青樓,是大多數男人的夢想,這是時代背景決定的,她理解,但是對這種人實在膩味。
縣令又急又窘,推了好幾下,試圖抽回胳膊。
偏偏女人只當他在,反而更熱情地抓住他右手按過來,嬌嗔道:“冤家,你躲什么,好些天沒來可想死我了。”
“……春花兒你別鬧,我這,還帶了貴人來呢!”
縣令被這群人瞪著,后背又疊上一層冷汗,趕緊對女人擠眉弄眼。不知道他倆是怎么溝通的,不一會兒工夫,名叫春花兒的鴇母看他們的眼神熱切了數倍,一溜煙沖進廚房吩咐去了。
“厲大人這邊請!”縣令抹汗。
蘭疏影微微一笑:“冤家?”
“不常來?”
極惡司眾人相互看看,哄然大笑起來。
一群人走到頂樓,最后一段樓梯,蘭疏影忽然瞥見一抹眼熟的背影,水紅裙子上面是滿頭珠翠,看著都嫌墜得慌。
索川縣令也看見了。
反正已經坐實了他就是常客,也就不藏著了,他主動解釋道:“那個姑娘頭上戴的是花魁釵,她一定就是剛選出來的新花魁,我記得春花兒提過,似乎是叫什么蘇……”
“是柔……啊不對,”他苦思冥想,叫道:“想起來了,她是叫阮蘇!”
一瞬間,蘭疏影的疑惑被揭開了。
春風樓是青樓,為什么會在洪災的時候派人去施粥?
只因為這里多了一位仁善的新花魁。
沒有任何人攛掇,如果讓一個花魁姑娘乖順下來的成本只是一車白粥,天底下哪個青樓的老鴇都會覺得太劃算了!
不過,阮蘇是女主穿書之前的名字,蘇蘇既然已經被消除掉全部記憶,按劇本里說的,就是一片白紙,那她怎么會跟春風樓報出“阮蘇”這個名字?這名字可是連狐王都不知道啊。
蘇蘇是被狐族余孽帶著逃向南方了,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
更想不到的是,被定為狐后的蘇蘇會變成這里的花魁!
“有趣。”
縣令不知道她是指什么,只是賠笑。
這時候他不敢亂做主張了。
比如把花魁弄過來陪酒?萬一馬屁拍對位置,什么都好說,可萬一厲大人他多想了……找女人陪太監,人家如果覺得是羞辱呢!
吃菜,吃菜。
誰都別多想了,先把這尊大佛伺候滿意了才是最重要的。
這里酒菜確實不錯,比不了宮里,但已經勝過都城的大多數酒樓。
極惡司這群人已經勞累多日,確實把這頓飯吃出了慶功宴的感覺。
其中一個年輕人向來腦瓜子最活,他看出了上司的心不在焉,操起一個酒壺,吆喝著喝酒、喝酒!
氣氛一打出來,一群人跟著勸。
到最后他們自己沒喝多少,卻把請客的縣令給灌醉了!
年輕人眼睛晶亮一點醉意都沒有,湊過來說:
“大人,這家伙我幫您看著,您要是有事就去辦,我們絕對不會讓其他人知道!”
“……”話說得挺好,怎么聽起來就有點怪呢。
尷尬的還在后面。
因為,年輕人小聲跟她報了花魁住的房間位置!
蘭疏影拍拍他肩膀。
你,很好。
手下都做到這份上了,不領情也不太好意思……那就去吧。
她使了個協助隱蔽的術法,小心地轉到蘇蘇房間,正要進去問話,忽然注意到木門后面有嘩啦啦的水聲……
這就更尬了,emmm…人在洗澡?
里面不時傳出拍水的聲響,門縫里擠出絲絲縷縷的霧氣,動靜還挺大。
蘭疏影站了一分鐘左右,覺得不對勁。
這不像女生洗澡掬水往身上灑,而像是……
她直接穿墻進去,果然,透亮的屏風后面根本沒有蘇蘇,而是一只扒在木桶邊緣瞎撲騰后腿的紅毛狐貍!它兀自玩得歡快,根本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她提溜著狐貍后頸把它拿在手里:“會說話嗎?”
自從認識了涂山族的那幾個,她感覺全天下的狐貍都能說人話。
如果不能,那它一定不是個合格的狐貍!
狐貍愣住了,轉不過來,小幅度地動動腦袋。
“房間主人呢,那個叫阮蘇的花魁?”
“她叫蘇蘇,不是花魁!”狐貍嗓音很尖,是清澈的少年音。
“哦,我知道,她是狐王選定的王后嘛,她人呢?”
“咦咦……你怎么認識我們王后?那你知道我們大王在哪里嗎?!”紅毛狐貍立馬來了精神。
蘭疏影心想,剝了皮的尸體就丟在草地上,跑掉的狐王隨從應該都知道,消息居然沒傳過來嗎?
這個小狐崽又是從哪冒出來的……嘿,手感還挺好。
不知不覺,另一只手也挪了上去。
“現在是我在問你話,要是不如實回答,我就把你做成烤肉串。”
狐貍被嚇到了,杏仁眼閃爍,可憐巴巴地說:“王后昨天被二公子帶出去了,他讓我在這里瞞著……”
后半句話狐貍特意變了一個聲音,是用蘇蘇的嗓音講的,跟本人一模一樣,哪怕讓沉音出來認,從這嗓音也分不出區別。
蘭疏影飛快地回憶著,說:“二公子雖說是你們狐王的親弟弟,可巧了,他們兄弟倆看上了同一個人,哥哥死了,弟弟可以繼承他的一切,當然也包括蘇蘇這個女人。”
狐貍聽得又傻了。
“涂山玉殺了狐王,他已經趕回涂山,而你的二公子不敢跟他爭王位,所以要帶著蘇蘇去私奔,哦對了……按照狐族的規矩,你們不能輕易在人前現身和使用法術,所以,你這個模擬別人聲音的天賦應該很派得上用場……他是不是還讓你變成蘇蘇留在春風樓,不準被人識破?”
蘭疏影有點同情它。
連狐王的死訊都沒告訴這只紅毛狐貍,說明二公子是真的看不上它,純屬利用而已。到了春風樓,他帶走蘇蘇,再讓小狐貍墊底,正好就把這個弱小的累贅扔了,他私奔的路上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