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爺抹著眼走了。
“我報!這就去還不行嗎?”
太后在舊宮生悶氣,忽然一對纏著紅紗的藕臂從背后伸來環住了她,一張柔媚動人的臉,開口卻是男聲:“我早就勸你別放過厲千秋,你偏不聽。毒啊,用在誰(身shēn)上,誰知道疼。”
“哼……只是七天而已,我等得起,他既然向著鄴紹揚,早晚會對我低頭。”
平先生眼神閃爍,轉而說道:“你說你啊,既然不想要這個兒子,何不自己登基呢?非要跟一個閹人分享江山,我都替你覺得委屈。”
他像蛇一樣左右搖晃著,聲音時而在左,時而在右。
太后背后泛冷,手臂上差點起雞皮疙瘩。
“你說你心慕我……可我始終覺得,你(愛ài)的是那個死人,你是在利用我。”
太后心驚,一把按住他右手,轉(身shēn)環住他:“利用?呵……你這妖精,真是翻臉就不認人,昨兒個剛折騰了我一夜,今天就說這樣的話!”
“喲,還委屈上了……”
平先生話是這么說,對她的態度其實很受用,橫抱起她就往屋里走。
平先生放下懷里的美人,往(身shēn)后掐了個咒。
轉眼間紅霧騰起,彌漫,很快遮住了(殿diàn)外這一圈。
先前離開的少年去而復返,旁邊還多了個銀發婆婆,兩人都看見了這片霧,也能聽見里面讓人臉紅的動靜。
“阿婆這下相信了?”蘭疏影噙著笑意,對旁邊的土地婆問道。
她來歷劫,按道理是不該記得事的,所以無妄海的勢力暫時用不上,而紅蓮和(奶奶)糖各有各的活,她這才想到,讓土地爺去把蛇妖的所作所為報上去,借仙界的威風,((逼逼)逼)他治好鄴紹揚。
土地爺剛上去,他家(愛ài)吃醋的媳婦果然有小(情qíng)緒了。
蘭疏影把事(情qíng)經過簡單告訴她,順便帶她穿過蛇妖的結界,撞上這場粉色大戲。
“信了,信了!”土地婆紅著臉呸了一口,“這個(陰陰)邪的蛇妖,連寡婦也不放過,真不是個好東西。上仙,你說這妖精到底想干什么,難道也是想要鄴國?”他也要不著哇。
“抓上去審審就知道了,阿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蘭疏影回到東宮,走之前她眼看著安然入睡的小孩,現在臉上灰氣游走,痛苦地跟著皮膚底下游動的凸起抓撓,兩腮已經多了好幾道口子。
兩個宮人拼命按住他的手,發現她回來,像看見了救星:“大人!”
“這里交給我,你們先出去。”她頓了頓,“準備傷藥和(熱rè)水。”
那游走的就是平先生的妖氣。
她指間凝出一把金針,首尾兩根針固定住灰氣,然后右手持一柄嬰兒小臂長短的金光小劍,剖開放血!
只有把妖氣清出去,他才能安穩下來。
做這件事的時候她很專注,同時,神(情qíng)嚴肅而冰冷。
甚至可以說是殺氣騰騰。
期間鄴紹揚醒過一次,乍一對上她的眼,他下意識閃躲,喉嚨里跑出潰不成型的“啊”。因為他的臉皮顫動,導致第二根金針刺歪了,被她盯上的那道妖氣立即逃向心口,薄皮一鼓一收,仿佛在耀武揚威:
你來啊,你敢嗎?
“閉嘴!不許動。”
很難說鄴紹揚是不是被她嚇住了,他頭一歪又睡了過去。
土地婆突然冒出來,她法力不高但是剛好屬于木靈蘊,能幫著治傷,還省得給小孩涂藥了,蘭疏影很歡迎她的加入。
她倆一直忙到五更天,才把小皇帝體內的所有妖氣驅逐干凈。
不過她們拿蛇妖的毒素確實沒辦法。
只能接著等土地爺的消息。
小孩經歷了前面的驚險,這會兒臉蛋泛紅,睡得很香。蘭疏影翻著白眼,頗有點不平地在他臉上揪了一把,沒良心的混蛋,白養你那么大了。
她想想,又有點惆悵。
鄴紹揚是鄴紹揚,清凌是清凌,她很喜歡那個從小看大的(奶奶)娃娃,可是現在,(奶奶)娃娃在一節一節地死掉,清凌在他(身shēn)上一點點復生。
這個清醒的認知,有時候會讓她想殺了他。
弄死這個軀殼,他就永遠是鄴紹揚。
算了,我在想什么啊,你怎么會甘心死掉。要想弄死男主,只有兩種人能辦到,一個是女主,一個是吃錯藥的反派。
她,兩個都不是。
土地婆走了,她打了個哈欠,困乏涌了上來。
“大人,該上朝了。”
梁上落下一個人,極惡司的,他還貼心地帶來了她的官服。
“不去。”
蘭疏影擺手,懶洋洋地說:“他們都說我想謀奪皇位,對揚兒下手,我何必站出去讓他們潑臟水,就說我病了吧。”
那人點頭稱是,又見她去桌邊寫了幾行字,甩過來給他:“把這幾個不安分的滅了。記得,這不是我的命令,是大家的意愿。”
她一個閉門不出的病人,約束不住手下也是正常的。
還請諸位多多擔待了。
“噗……”那人把紙上的名字記下來,然后遞到火盆里燒了,笑嘻嘻地說,“是,這些人整天不干正事,欺負百姓,我們早就看不順眼了,跟大人一點關系都沒有!”
“嗯,那就去吧。”她趕人了。
厲千秋的名聲很怪。
得了實惠的百姓都說他是個好人。
有人得實惠,就有人倒霉,所以在官場里只能落個惡名。
小皇帝倒是一心信重厲千秋,但他病倒了,而太后的態度很曖昧,百官自然動了心思,想趁機扳倒這個魔鬼,只要太后奪政,收回他在極惡司的大權,他單槍匹馬,殺傷力就沒那么強了。
然而……現實總是骨感的。
蘭疏影使了個壞,明面上是極惡司眾人終于擺脫她的約束,卻延續了她的作風,干凈利落又抄了幾家,比以往還兇!
其實誰都不傻,都能看出這是她的意思:
極惡司不是誰都能把控的,今天在她手里,她能約束住這頭猛虎。
倘若她撂挑子不干了,老虎走到哪就咬到哪。
到時候,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血腥的三(日rì)過去了。
第四天,上朝,終于又看見那道背影,大臣們真是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