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疏影故作訝異地說:“嗯?我們剛才不是已經談妥了嗎,你想反悔啊?”
大爺聽了,一腦袋霧水。
“談妥?剛才談什么了,我答應你什么了??”
要是不重溫一下剛才的對話,只聽他這幾句話,怎么都像是死不認賬的語氣,讓人恨不得啐他一句臭渣男。
不過,事實情況就是,人家真沒應。
頂多是沒有正面回應問題,所以,自動算默認。
大爺始終是大爺,脾氣暴躁,思考方式一點都不復雜,不是個擅長陰謀的領導者。比如現在,他居然就這么堂堂正正地自己來了!
沒找替身,沒布陷阱,也沒搞密室逃脫那一套;
她進來之前真掃描過好幾遍——破屋確實是破屋,小賣部的貨架很久沒整理了,商品都是過期的,顯然是連屋子帶東西都被前主人遺棄了。
地方被他們這伙人相中,擺個鴻門宴招待她。
說是鴻門宴其實也不合適;
只不過利用飛哥引她過來見面而已。
他們太摳了,泡面都舍不得擺,想請她一起喝西北風啊?
蘭疏影把棍子尖在地上一搗一搗,仿佛在給自己打節拍:“你想他死,我也想他死,咱們為什么就不能坐下談合作呢?”
大爺右手摸到口袋里的槍柄,罵道:“你不像這么想的!你救他,你對他舊情難忘!”
“瞎扯,我上回把他打成那狗樣,你沒看見?”
“我不管你們倆怎么樣!當時他跟珊珊之間那回事,我當是年輕人感情不和,我不計較!可他太貪了,一年不到,他又動了文躍他媳婦!這我忍不了!”
大爺唾沫橫飛,臉上通紅!
這回他是動了真怒了。
誠然,作為標準的都市大種馬,宋青安口味太雜,男女不忌,年齡對他來說好像也不成問題。
像大爺家的兒媳婦,本來就是陳總續娶的媳婦,她三十出頭,正是一生中最美艷動人、風韻綻放的年紀,丈夫還經常出差不在家,貌美又寂寞的富婆,不知不覺就被宋青安撩上了。
他就像個吸血的螞蟥,從陳琳珊到陳太太,這對名義上的母女都跟他相處過,并且都以為自己是他真愛,是收服浪子真心的最后一個女人。
蘭疏影搓搓胳膊,膩味的。
她安靜聽著大爺控訴,眸中透出同情。
慘,是真的慘。
他懷疑陳太太肚里根本就是宋青安的種。
巧,她也這么懷疑的。
鬼瞳好用,但不能當驗孕神器使,更何況,陳太太被撞得很慘烈,已經燒成骨灰收斂起來了,胎兒的情況沒法查。
大爺既然已經知道兒子被戴了一頂大綠帽,他肯定不會把二人合葬在一個位。
夫妻倆葬在一個墓園里,但他把兒子安置在頂級區,兒媳在下面幾層階上。離陳總最近的兩個位,分別是陳總的前妻和車禍中葬身的女秘書。
女秘書當天在車里之所以跟陳太太起沖突,因為她帶的檔案袋掉在陳太太腳邊了,拿起來的時候袋子里掉出幾張照片——正是陳太太跟宋青安在街上說笑,神態很曖昧的樣子。
陳太太發現自己的把柄被抓了,而且,女秘書把它們隨身帶著,顯然是想找機會交給陳總!
很多人都有這個特點:心虛的時候,質問聲反而最大。
兩個女人在后座鬧,陳總幾次回頭制止……
就這樣,三人倒霉地出了車禍,誰也沒逃掉。
冤有頭,債有主,到最后一調查,陳家兩代人的逝世,背后都有宋青安活動過的影子,真是讓大爺想不找他麻煩都難。
“這個位面太不舒服了。”奶糖唉聲嘆氣,“好人都沒好報的,還讓壞人蹦跶那么高,這邊天道是瞎了眼吧!”
奶糖邁入成熟階段之后,大部分位面的天道都是它的食物來源,所以這話它敢講。
蘭疏影幽幽道:補進來的劇本優劣不一,輪回界就是個機器人,不會評斷劇本三觀正不正,只要能基于它填出一個完整的位面,它就有資格存在。
“可是這樣對好人太不公平了!看陳家,每年都捐好多款,給退伍兵和流浪漢提供崗位,一有災害就出錢出力,人家從來都沒宣傳……宋青安跟他們一比算個屁啊!被他坑過的人肯定巴不得把他拖下去,扒皮,抽筋!”
奶糖還是憤憤不平。
蘭疏影露出思索。
好人的怨氣……確實該被安撫。
輪回界的普通靈魂要么進地基,要么去冥府,生前的怨恨洗脫不掉就會日積月累,把位面染得到處是戾氣……這是污染源,一時半會感覺不到,以后再看就是大問題了。
奶糖不太懂她思路怎么轉的,憂國憂民的事它干不來,最后氣哼哼地決定:
今晚,繼續折騰宋青安,還有他那個該死的系統!
大爺的火氣發夠了。
旁邊幾個背景板被他的情緒渲染,站累了換腳的動作都沒那么頻繁。
蘭疏影肚子咕嚕叫起來。
晚飯,還沒吃呢。
早知道路上該讓司機停一下的,她可以去便利店買個三明治……
她一走神,忽然腹部被抵上一塊冰冷堅硬的東西。
不用看都知道,是槍口。
“聽你嘮叨那么多,還是要面對這個。您老這樣做,算不算是用完就扔啊?”她挑眉道。
大爺僵著嘴角說:“我不殺無辜的人,可你不像。”
“哪兒不像?”
“我說了,情報很重要……你怎么會知道我的安排?除非你一直盯著,還在我身邊插了人!那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呢,我們陳家,跟你徐一塵,是半點關系都沒有啊!”
他說著又激動了,槍口在她身上搗啊搗:“你是專門查我的,或者就是宋青安的人。”
蘭疏影:“我不是。”
“我不能信你,也不能留你……”
他有點恍惚,聲音越來越低。
像是安眠藥起作用似的,他眼皮耷拉,突然往前跌了一步,槍也往下落,被她伸手接住。
大爺嘴里噴出一口血,驚駭地瞪著她:“你對我做了什么?!”
這時突然有人破門而入。
“不許動,警察!”
大爺看她的眼神仿佛在表達:你還說你不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