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霖沒答話,幽綠的眼睛里堆砌著不屑。
凡饒酒席有什么好吃的,他要吃真正大補的東西,要么妖丹魔心,要么是精魄或者人腦!
道人額頭滲出薄汗,“這……”
蘭疏影在旁邊默默圍觀著。
她心想:
鬼胎越來越不服管教,這次帶他出去活動,正好能借楊鳳青的事來嚇一嚇他,方便道長日后加以約束。
他想吃的這些,最后一個是萬萬不可能的,精魄么,附近倒是有一個……
那就允諾他楊鳳青的魂魄吧。
由道長出手對付楊鳳青,奶糖暗中幫他,再用道氣息嚇一嚇熙霖,教教他怎么尊重長輩。
飛快地定下今晚的行動方針,蘭疏影笑瞇瞇地對熙霖:“我記得你已經揍過她一次了,應該還沒忘記她的味道吧……我把她隱藏氣息的法門破掉,你盡管去,別客氣。”
她完,奶糖果然調動起規則之力,強行撤掉了楊鳳青身上的那層匿息術。
剎那間,森然鬼氣如同黑夜中的長明燭,給熙霖指明了方向。
這股氣息的主人,確實是跟他接觸過的,他記得那個女鬼,很是香甜可口。
熙霖仰頭嘶吼一聲。
指甲延長,變成一個個尖利的彎鉤,他四肢刨地,很快就越過圍墻,毫不猶豫地向鄧府狂奔而去!
疤臉道人趕緊進屋抓起符咒包,追著他去了。
風里伴著他的呼吸聲。
粗重,急促,快要斷氣似的。
而他本人笨拙爬墻的背影,像一個平時不好好鍛煉的白斬雞。
又來了一陣夜風,把酒香吹進她鼻腔里,嗆得她默默蹙眉。
鄧大姐的臥室里,竹伯與楊鳳青的比斗已經結束。
兩道身影。
站著的那個是楊鳳青。
她微微搖晃。
竹伯對她的攻擊并不是完全無效的。
她沒有多余的力氣去維系她光鮮靚麗的外表了。
最明顯的一個特征:
她身上那些釵環配飾,形態越來越虛幻,維持不住實實在在的感覺了。
只有她手腕上的玉鐲沒變。
因為是楊母讓她帶過來的那只,是用來認親的。
跟楊鳳青比起來,竹伯的狀態更差!
他掌心捏著斷成兩截的笛子。
裂處深深扎進他手掌,淡青色的血灌進笛子里,以此催發出十幾片邊緣鋒利的竹葉。
就是這些竹葉,或攻或防,數次把楊鳳青拽回來,不讓她集中精神去破除他布置的結界。
可是已經到了這一步。
竹伯也沒有更多靈血去催動它們了。
葉片在空氣中化為齏粉。
周圍的淡青結界也沒有之前的穩固,看起來很容易破開。
楊鳳青來這里是為了占據鄧大姐的身,卻被妖族擋了路,莫名其妙打了這一場。
在打斗中,她早就被這個男妖勾出了火氣。
此刻她面露慍怒,右手高高揚起,緊握著一截短匕。
勝負已分,她可不愿意放過這個手下敗將!
情郎身處險境之中,白狐卻不在這里——她唯一能求助的對象就是胡家村的幾位族老,所以,她正在瘋狂地向城外奔跑。
可惜了,考量一下從邵陽城到胡家村的距離,以她現在的腳程,等她成功搬來救兵么,竹伯早就該涼透了。
結界無聲地崩碎。
竹伯仰躺在地面上。
他失敗了,內心卻很坦然。
至少他沒愧對故友,也勸走了子瑤。
他很平靜。
不過,這副絕望到等死的樣子是假的。
他在悄悄地運轉功法,打算自爆自己的內丹!
目的是把威脅抹掉,防止女鬼以后去找子瑤清算。
突然有聲音靠近!
楊鳳青警惕,竹伯也略微停頓住。
好像有個很奇怪的存在……
它快進來了。
那一剎那,他們的氣機被鎖定,想滅口的那個發現捅不下去,想自爆的竹伯也對自己的內丹失去了把控……
可見,來的這位,層次高于他們太多。
在對方面前,他們無論采取什么方式去應對,都注定要臣服于那抹意志。
風輕輕柔柔,吹開榴花木門。
一妖一鬼同時屏住呼吸。
卻見一只雪團子靈巧地跳過門檻。
這貓仿佛很通人性,將眸子在屋內掃了一圈。
如果白狐在這,一定能認出它是誰——就是將她打回原形的那只怪貓!
她跟竹伯討論過這事兒。
他們一致覺得,是因為她上門找李承遠麻煩,才會被白貓針對。
吹一口氣就能封她道行,那么它如果真想要她的命,她根本就沒機會逃走。
竹伯盯著奶糖這身雪白的皮毛。
他的直覺,貓對他沒惡意,它是來找女鬼的。
這一點,楊鳳青跟他很默契。
她的表情開始緊張。
貓開口話了,嬌嬌糯糯還帶著不滿:
“大半夜的都不睡覺,也不讓人家睡,你們太過分了吧!”
竹伯:“……”
這能怪我嗎?
委屈,但不能。
他沒注意到,楊鳳青開始打哆嗦了。
因為白貓上方突然多出一團黑影。
從下往上看,先是一雙彎爪抓地的手,繼而是兩條細瘦的胳膊。
男童的面部騰著兩簇鬼火。
他用看食物的眼神,幽幽打量著對面的楊鳳青……
楊鳳青怎么也忘不掉這張臉。
他是李府的那只惡鬼!
面對缺乏攻擊手段的竹伯,她可以隨意欺負;
熙霖,絕對不是她能隨意搓圓捏扁的對象,他可以一口咬斷她的頭,還嫌不夠吃。
“那就交給你啦。”奶糖拍拍熙霖的胳膊。
熙霖舔嘴:“嗯。”
叛逆,殘暴,還貪吃。
這就是獸化熙霖的真實寫照。
當他加入戰圈,楊鳳青就顧不上處置竹伯了。
她跑還來不及呢!
上躥下跳,偏偏她只要一跑到門窗的位置,就被透明屏障擋住,怎么都穿不過去。
熙霖在后面緊追她不放。
這畫面,像極了貓捉老鼠。
連吃帶玩兩不誤。
他每次逼近她,都會用右爪做出一個撈的動作,從楊鳳青身上弄下來不少黑霧,像吃一樣塞進嘴里,表情極為愜意和滿足。
“呼,呼……”疤臉道人終于趕到,喘得厲害,扶著門框跟奶糖匯報:“貓爺!這鄧家的人,一個個都睡得比豬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