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完干女兒的第二天,那個半妖少年忐忑地上門提親了。
蘭疏影對他的到來表示萬分歡迎。
曉雯的賣身契是在李氏這里,而且是不能贖的那種,所以,婚約大事全由主家做主。而蘭疏影已經膩了她留在府里,所以放得很干脆,直接就讓少年把人帶走了。
少年確實是胡家村的。
他血脈不純,在村里地位很低,不過,因為他長得好看,上次蘭疏影提出需要美人的時候,族老就選了他進那個戲班子——也就是那次,他跟府里的曉雯一見鐘情,乃至于私定終身。
他也明白,他是個半妖,妖族的女子看不起他,絕對不會跟他在一起,可他要是去跟一個人類成親,就更是踩了狐族的面子,捅了馬蜂窩。
他正在發愁,就出了燕虹暴露的事,所有狐貍都被送回了村子。
少年也回去了。
他不是去跟族老請求他跟曉雯的婚事,而是自愿放棄狐族的庇護。
以后,他是死是活,都跟胡家村無關。
那么他想跟誰在一起,就不用受他們的約束了。
族老答應了他。
上回在韓家,說到今后的打算,少年說他手里有些銀子,足夠在邵陽城置業,他以后做生意或者去當獵戶都行,絕對不會委屈了曉雯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多謝夫人成全!!”
少年的口才其實不差,但他今天太高興了,俊臉漲得通紅,話憋到嘴邊就只有這么一句,是掏心窩子的大實話。
蘭疏影有點敷衍地笑笑。
她祝他們倆早生貴子。
幸好,曉雯是先懷了他的狐貍崽子,然后才為了生存去勾搭的李承遠,不然少年頭上這頂帽子就更綠了。
曉雯被他牽著,一直低垂著頭,身體還在小幅度地發顫。
直到她發現,蘭疏影并沒有戳穿她的意思。
轉身剎那,曉雯遞過來一個無比感激的眼神。
蘭疏影點點頭,回屋了。
“把她賣身契找出來,讓人送過去吧,就當咱家沒買過她。”她突然想起這個,轉頭跟大杏吩咐了一句。
大杏一聽就懂了。
夫人寬厚,也確實被曉雯惡心得夠嗆。人呢,今天已經送出去了,以后就跟李家一點關系都沒有——跟她妹妹小杏是一樣的待遇。
又完了一樁事。
蘭疏影卻沒有因此輕松多少。
她這么用心澆灌,花怎么就是不肯開呢?
養貪念這事吧,她也是摸著石頭過河,沒有什么可以借鑒的經驗。照現在的進度來看,她忽然覺得上一個宋青安竟然無比順眼了……
奶糖默默擦汗。
人是人比出來的。
主人興許是快被李承遠氣糊涂了。
就在主仆倆忙著做假人、這個反復推倒和重塑的過程中,竹伯,他出關了。
這些天以來,天道發威的那一幕經常在他腦子里回放,讓他不太容易聚集精神。
“天道大爺”希望他們回邵陽城。
所以他不敢拖得太晚。
這不,勉強把他的本命靈器修補完,稍微鞏固了一下修為,他就趕緊抱著白狐出發了。
白狐拱拱他的手,嗚咽。
竹伯低頭,用安撫的語氣道:“子瑤,既然這是天道的意志,我們如若不順應之,恐遭惡果。”
白狐持續嚶嚶嚶:
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害怕啊!
如果時光可以重來,她寧死都不會選在那天進城!
她現在曉得了,當晚的道士和那個“煞神”,都是李府的人,而她做了什么啊?她是生怕自己死不了,專門跑去人家大門口去挑釁,還大言不慚地讓李家少爺出來受死!
白狐現在想起那天的事還感覺腦瓜子嗡嗡的。
她被封道行,真可以說是咎由自取。
“那晚的經歷也能看出,他們對咱們本沒有惡意……”
白狐心里流下兩行面條淚:
那是對你,不一定包括我啊……
“解鈴還須系鈴人……我們去試試看,也許有幫你恢復的辦法。”
竹伯順從奶糖假傳的“法旨”,帶著白狐趕到邵陽城。
他現在不敢讓白狐跟他分開,只有在他自己身邊,才是對她最有保障的。
進了城門,他開始打聽關于李府近日來的消息。
得知鄧大小姐已經認了李夫人為干娘,他們倆都很吃驚。
竹伯在這座城已經住了幾十年,李氏,其實也可以算是他看著長大的晚輩,他更明白李氏當年是有多想要這個兒媳婦。
“她跟以前似乎有很大的不同……”
白貓,男童,都出自李府。
要解開子瑤身上的限制,看來這地方是非走一趟不可。
這會兒是白天,奶糖接管了李承遠的身體,它正在吃飯,忽然感知到兩股熟悉的妖氣。
一看,是他們倆回來了!
它高興地跑去找蘭疏影報告這個好消息。
蘭疏影聽了一愣,繼而笑道:“那可是好事啊,可以考慮去給鄧家報個信兒,他們家的失蹤人口回來了。”
鄧夫人也念叨過,說竹伯在老宅子里是養老的,平時她家老爺就很掛心“老人家”的身體,這突然就不見了,鄧大人急得好幾天都沒睡好覺。
奶糖嘻嘻笑:“不用,他已經往那邊走了!”
正說著話,大杏來了。
蘭疏影現在悟出一個道理,大杏通常一整天都不出現,把里里外外的雜事打理得根本不用操心,可這丫頭一旦出現,那就肯定要有個麻煩。
“夫人,兩只小狗已經送給鄧家小姐了,但家里還有一只白狐,不知該如何處理……”大杏為難地說。
“嗯?不是死了么?”
蘭疏影問完突然醒悟:
也許,在大杏看來,狐貍雖然被熙霖咬死了,剩的那一身皮毛還能值些銀子,找人硝制一下也能有別的用處,直接埋了太可惜。
她想,那頭狐崽子的毛色不純,這都死掉好幾天了,再拿出來禍害尸體……有點膈應。
“算了,就把它埋在花園吧。”
大杏聽話地去冰窖把狐貍弄出來。
小小的一只,她用舊衣服在它脖子上打了個圈,提著布結走向園子。
她卻沒發現,一個陌生的“小廝”悄然跟了上來,盯緊了她手里的狐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