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了。”
“我去前面招待一下。”
華奇鋒沖著打扮一新的堂姐笑了笑,清雋秀氣的側臉透著猙獰的氣息,眼角微微泛紅。
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即將傾瀉他的怒火。
老實說,他已經憋了很久了。
被禁錮,被蒙蔽,被誤導,演出另一個虛假的人生,而主角是他自己,一個傻氣,懵懂,好欺負的角色。他是華家的天才,吃過苦,受過累,卻從沒被這樣侮辱過。
被點醒的那一刻是華奇鋒痛苦的起始點。
欺騙沒什么,每個人都會遇到,可那是他的人生,憑什么被這只手肆意安排!
一切的根源,就是這個該死的游戲。
而他即將面對的,是這個游戲服務的對象,一群該死的玩家。
蘭疏影點點頭。
她懂他的心情,大家都一樣。她厭惡的是所有規則,以及為規則服務的走狗們。
“吱吱吱!”
蘭疏影擰眉看向窗口。
“吱吱吱!”
“你在,叫我?”她走到那只猴子面前。
它的眼睛很大,黑亮,一看就是個聰明的家伙。這猴子用雙爪捧著一只碩大的桃子,形態憨態可掬,也靈性十足。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青色皮毛的猴子。
這種干凈的青色,應該是那個女人最喜歡的顏色吧……她沉思著。
“吱!”
青皮猴子興奮地在她袖子上蹭了蹭,往外一躍,又回身望著她,眼珠兒滴溜溜直轉,一只爪子指向前方。
蘭疏影試探著問:“讓我跟著你走?”
“吱!”
“哦……那就帶路吧,不過我希望能盡快回來。”
它很通人性地點了兩下頭,算是承諾。此后便沒再回頭看過她一眼,只專心在前面蹦蹦跳跳。
蘭疏影面無表情地跟在后面,越往前走,她眼中的黑色越發沉郁。
一只毫無修為的小家伙,她動動手指就能弄死它。
可是有句話說,不斬來使。
會是誰想見她呢?
她忽然勾起嘴角,隨便是誰吧,做人最擔心的是一死,可她最不怕的就是死。
一人一猴仿佛在這一瞬間達成了某種默契。
腳步,輕快起來。
白衣勝雪,雙目森寒,身背黑鐵劍鞘。
青年負手立在高處,不需要說一個字,僅一個側影便將他的桀驁冷漠勾勒了出來。
他在表達不屑。
一群人面面相覷,方才還熱絡的氣氛頓時冷清下來。
他側耳,聽見底下的推諉聲,不禁冷笑。
“怎么,連送死都要先謙讓一番?”
霎時間萬籟俱寂,一雙雙眼睛盯緊了這個人。
仍然無人敢上前。
如果蘭疏影在這里,大概會為他鼓個掌,逼格滿滿。
可惜她不在。
也沒有人為他帥氣的出場鼓掌。
華奇鋒的目光在流連,最后停在隊伍最前方,定格在紫霄狂龍的臉上,不屑道:“原來是條爬蟲,我家……小姐心善放過你一次,你倒是又巴巴地跑回來送命。”
紫霄狂龍下意識打了個顫。
這是按劇本走的,可是,可就是這個狠人一聲不吭地割了他脖子,還提著尸體走了那么遠!再看見這個人,他就跟老鼠見貓似的,那是真慫啊!
他咽了口唾沫,歪過去小聲跟旁邊的龍大少說:“大少,這是那個女boss的跟班,我幫您打聽完了,那位是元嬰期,受了重傷,什么招都使不出來,純靠這個傻大個撐場面!”
“咱們這么多金丹期的在,待會一股腦全壓上,滅了這個金丹期的,沖進去把女的殺了爆寶貝,嘿嘿……”
龍大少跟他客氣了一路,現在地方找到了,boss也見過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也看不上紫霄狂龍這身被輪白之后的修為,按著他的臉把人推遠一點,大笑著吆喝一嗓子:“給我上!”
十幾個衣飾華麗的金丹期玩家走出隊列。
他們跟繡花枕頭龍大少不同,多次跟兇獸和野外boss交手的經驗告訴他們,這個男人很危險。
甚至有可能聯手起來都不夠他打。
可他們不得不上,因為在場的都跟龍大少家里簽過協議。
走出去的時候,普通玩家敬他們是金丹期高手,然而一群人聚起來,那層光環就會像漂亮的肥皂泡,一戳就破。
只不過是一群高級一點的狗而已。
而帶路的紫霄狂龍,他很低調,甚至可以說是鬼鬼祟祟,摸著空退到后面去,避免被濺一身血!
偶爾有人鄙夷地看他,他嘿嘿一笑,展示出自己這身白板裝備:“對不住,對不住了……”
你們盡管去輪回,哥們就只陪到這兒了。
一劍出鞘。
華奇鋒伸出左手,一側嘴角彎起,戲謔地動了動食指。
“來啊。”
除了那頭被天兵符壓制的桃花鱷王之外,這是華奇鋒成為修士以后的第一場戰斗。
軍師下場斗毆的第一天。
他打得很爽。唯一遺憾的是沒人幫他拍照留念。
而當第一波探路玩家團滅之后,他回到山寨,忽然覺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撓頭。
是什么事來著?
算了,想不起來,應該是不重要的吧。
咦,等等,我姐呢?!
蘭疏影隱約聽見華奇鋒的聲音。
忽遠忽近,一會在前,一會在后。
她的頭很暈,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搖晃。唯一不晃的就是前面那只青皮猴子。
它跳到她腳邊,一雙大眼睛里透著焦急的情緒。
你在為我擔心?
她摸了它的頭,很軟,毛很厚實,小家伙就像認識她一樣,依戀地蹭著她的手腕,讓她有一種在跟奶糖互動的錯覺。
當然,是奶糖附身過的那些貓貓狗狗,如果是用本體的話,她會把那個涼冰冰的魔方一把揪起來再扔遠點。
華奇鋒的聲音漸漸被蓋住了。
因為這里有太多個聲音,很多人同時在說話,各說各的,有的在街邊吆喝賣東西,有的在給孩子講故事,有的動刀劍打架,金屬撞擊的聲音幾乎讓她聯想起飛濺的火花。
四面的景象已經變成一條條流動的線,她像被鎖在一個牢籠里,像是四面八方都布著電視屏幕,無法播放的頻道,在恣意地閃著灰點。
“這是哪兒?你的主人呢?”
青皮猴子叫了一聲,爪子指向她身后。
鏗鏘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在幾米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