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宮。
偏殿最末的院子,一間房間狹小昏暗,潮濕陰冷。
正對房門的床上隆起一個小堆,躺在那里的人無聲無息,不知是死是活。
此時已經月上中天,有紛雜腳步聲在外響起,由遠而近。
聽到動靜,床上人動了動。
房門被咿呀推開,一股發霉腐爛氣味立即往外撲,站在門口的丫鬟即刻捂了鼻子,滿臉嫌棄,“好臭,這種地方怎么住人!”
“姑姑,還是讓人把她抬出來問話吧,這種地方別臟了姑姑的鞋。”
崔如意以手帕掩鼻,舉步跨了進去,“不用麻煩。”
以前幫著皇后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天牢地牢去過不少回,那種讓人作嘔的氣味,慢慢也能忍下了。
隨行丫鬟見她都進去了,只能硬著頭皮跟上,眼底厭惡更濃。
陰暗屋子被橘黃燈光照亮,整間屋子情景也呈現來人眼前。
屋子臟亂,陳設簡單,隨處可見厚重灰塵,屋子里唯一的圓桌上還擺著沒有收拾的殘羹冷炙。
崔如意強忍作嘔欲,慢慢走到床前,對上了床上女子黯淡渾濁的眼。
崔如意勾唇,笑了下,“月姝,怎么落到這步田地了?”
月姝瞪著眼珠子,花了好一會才適應燈光光線,聽到來人的話,眼底迸出恐懼跟恨意。
“崔姑姑、也來、落井下石?”太長時間沒有開口說話,月姝此時嗓子跟破風箱一樣,粗啞難聽。
“墻倒眾人推,你也怪不得別人。”視線在月姝身上打量一圈,崔如意輕嗤,“誰讓你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呢?這段時間沒少受磋磨吧?你看看你,只剩最后一口氣了,何必茍延殘喘?”
“你?!”月姝被氣得喉頭發甜,卻無法反詰。
那頓板子的確把她打進了泥潭。
杖責過后她就被丟進了這間屋子,自生自滅。
惹了林妃厭惡,以往圍在周圍討好的宮婢丫鬟,在她失勢后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反而挨著個的上來嘲笑奚落羞辱。
她知道自己現在什么形象。蓋著破舊棉被,披頭散發形如惡鬼,拖著沒能得到醫治的殘破身子,在這個臭得讓人發瘋的屋子里等死。
就像陰溝里茍延殘喘的老鼠!
害她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是云鳶歌!如果不是蘇公公幫了她一把,憑個透明公主,焉能傷她分毫!
瞧清她眼中的怨恨不甘,崔如意嘴角笑容更明艷,“很不甘心吧?你錯就錯在把別人看的太低,把自己看的太高。云鳶歌再不濟,她也是個公主,是主子。你一個當奴才的出言羞辱公主,便是以下犯上,真計較起來,那是能杖斃的不敬之罪。”
說罷崔如意彎下腰,朝床上人湊近了些,低語,“你看不慣她,想對付她,背地里什么手段使不得?偏生要當著蘇公公的面,把自己弄到這副田地?”
月姝眸光涌動,直直看著崔如意,眼底迸出光亮,“姑姑屈尊降貴夜半來探,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
崔如意笑,“想雪恥嗎?我幫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