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時兩個多月的徹查,從四月一直到六月中。
查出偷換賑災糧的涉案人員,之廣之深從地方官府到特派命官,再到京城貴族,及至京官……那份記錄罪犯的名單究竟記了多少個名字,誰也不知道。
一時間京城官員皆人心惶惶,生怕轉個身的功夫,那把火就會燒到自個頭上,官員間連邀約聚會都少了。
甚至好些人,直接從各種聚會上銷聲匿跡,夾起尾巴茍著,大氣不敢喘。
“蘇伯言,我最近又收到好多禮物,當中好些連署名都沒有。”
窩在司禮監某窗臺旁邊,云鳶歌訴說自己的苦惱。
“這樣我都沒辦法把禮物退回去,現在送禮物時興不署名了?破財不留名?好人這么多的嗎?”
“不署名的,公主收著便是,丟掉也可惜。”蘇伯言坐姿端正,一邊辦公一邊跟少女閑話,一心兩用游刃有余。
“那倒是,總不能丟了,所以我把禮物全存庫房了。”
云鳶歌喜滋滋的。
半年前,她那個庫房還是個連庫存都沒有的空房間,現在已經堆滿一個角落了。
人的際遇當真難說得很。
瞧,轉眼她就從窮光蛋變成了小富婆。
支手托腮,云鳶歌撐著窗臺看她家蘇公公,越看越喜歡。
“蘇伯言,悄悄跟我說,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男子含笑轉眸,戲謔,“我能做什么?總不能壓著別人腦袋讓他們給公主送禮吧?是他們自己想送。”
“那就是給我送禮他們能得到好處。”
“噓。”男子即伸出食指抵唇,作狀壓低聲音,“公主不可妄言,你這樣說,皇上就該查奴才了。”
“……”云鳶歌伏在窗臺,笑出眼淚。
不是她看輕皇兄,皇兄真的快要被蘇伯言耍成狗了。
偏生明知道這人有問題,就是什么都查不到,被氣得脾氣越來越暴躁。
六月末,云鳶歌又收到一份大禮。
這次的大禮,是穆念晴親自送來的。
聽到內侍太監來報,說榮威侯府穆小姐在殿外求見的時候,云鳶歌正在吃荔枝。
聞聽穆念晴來了,差點被荔枝卡了喉嚨。
請人入殿,奉茶。
云鳶歌端坐首位,旁邊站著肅穆威嚴的映冬。
穆念晴坐客座,身邊腳邊跪著上回帶著的丫鬟。
“公主,此前的事情都怪我性情太過莽撞,言語沖撞之處,還請公主原諒。”
隨即將帶來的錦盒放在一旁桌上,“今日入宮,念晴特來給公主賠罪,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請公主收下。還有當日撞到公主的丫鬟,我也帶進宮來了,任由公主責罰。”
不用吩咐,映冬就上前將錦盒拿了過來。
這段時間收禮物收到手軟,反正來者不拒,她已經形成習慣性反應。
云鳶歌坐在那兒沒有阻止映冬收禮,也沒立即開口應答,靜靜看了穆念晴片刻。
兩月多不見,穆念晴像是變了個人。
真個消瘦了一大圈,原本是圓臉,如今下巴尖得都能在地上戳出洞來了。
最讓云鳶歌驚訝的是她身上的氣質,不見了往日里的囂張傲慢,看起來竟然有種畏縮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