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金鑾大殿空空蕩蕩。
大殿中央,有兩個人影還跪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年長的已經老淚縱橫,年輕的也雙目通紅。
劫后余生的喜悅,太過兇猛。
良久,穆元才起身,把父親扶起來,“爹,先回去吧,族里人還在等我們的好消息,且后續事情也需要盡快處理。”
榮威伯起身,點頭,“是啊,好消息,好消息啊。”
他早就收到風聲,他本是要被斬頭的,他的妻子兒女也不能幸免。至于族中旁支,也要受牽連,被千里流放。
相較起來,只是降爵位散家財,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
留得青山在,總有東山再起的時候。
緊緊攥著穆元的手,慢慢舉步往外走去,榮威伯壓低了聲音,“待事情安定下來之后,你再尋個機會,答謝蘇大人一番。”
“爹——”穆元咬牙,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待會去我再與你細說。”
宮中人多口雜,隔墻有耳,榮威伯說完這句之后就沒再開口,穆元也忍下了滿腹疑問,二人相扶離開。
御書房中,昭帝坐在龍案后頭,俊臉陰沉,如烏云密布。
“蘇伯言,秋五人呢!”
男子站在龍案前,恭恭謹謹,“皇上息怒,臣已經著人去探問,很快就會有消息傳過來。”
話音剛落,御書房外傳來禁衛軍統領報聲。
“宣!”
禁衛軍統領為武將,身上著統領服,高大威武,一身鐵血氣息。
進了御書房后立即跪下稟報,對站在龍案前的男子看都未看一眼,“稟報皇上!屬下已經尋到秋五——”
“人呢?立即把他帶上來!”昭帝陰沉臉上終于閃過一絲快意,迫不及待下令。
“皇上恕罪!”禁衛統領把頭埋得更低了些,“屬下尋到人時,人已經死去多時,就溺在御花園的蓮池里……太醫驗證后,說人已經死了有五個時辰!”
昭帝那絲快意凝固,置在龍案上的手緩緩攥成拳頭,迸出的青筋極為猙獰,一字一頓,“什么意思?”
“回皇上!意即秋五溺斃已經有五個時辰,即溺死時間為昨兒夜里丑時。”
御書房陷入窒人的沉默,很久很久沒有傳出任何聲音。
午后陽光慢慢傾斜,從窗外斜照進來,打在昭帝臉上,呈出一種透明的白色。
極緩慢的轉動眼珠,昭帝視線一點一點移到前方那道暗紅身影。
男子站在那里,身著二品宦官服,頭戴黑色禮冠,面容俊美身姿筆挺,便是雙手交疊身前眼眸半闔,也蓋不住周身散發出來的淡淡氣勢。
運籌帷幄,胸有成竹。
有那么一瞬,昭帝甚至覺著男子這種姿態,是咱差事他嘲諷。
嘲諷他又一次遭了算計!
秋五在夜半丑時就死了,怎么死的?
真的是溺斃?
御花園平素總有妃子游園,除了妃子還有諸多奴才穿梭其間,蓮池里溺死了人,竟然隔了五個時辰才被人發現?
還有從秋五房里搜出來的書信及幾頁證據,真的是秋五留下的嗎?
這么一場大戲,想要策劃完美需要不少時間。
蘇伯言,究竟,是從什么時候搭起的棋盤,他哪來的狗膽他到底還握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