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走就走。
花蕎回西院去換男裝,簡單收拾兩件衣服。小高說坐船去,漕河全程通航了,坐船沒有坐馬車那么辛苦。
小七和蕊兒一聽,也要跟著去。
“你們真是胡鬧!姑娘不懂事,你們不勸著,還跟著起哄,一會看我怎么收拾你們!”春喜不知從誰口里聽說,姑娘正在換男裝、收拾行李。
“春喜姑姑,平時我敬你是太子妃娘娘跟前的人,對您有三分客氣。如今我有急事要出門,誰也攔不住,就是皇太孫來了,我也不會聽。”
花蕎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管往腰包里塞銀票。
“姑娘,您可不能這樣,娘娘讓咱們看著您、教導您,您要是......”
“讓開,別擋著我收東西。”
春喜一跺腳,急急忙忙進了宮。
“這還得了?她一定是去官臺山找呼延錦去了!”太孫剛好在太子跟前談事,見春喜進來報告,也急了起來:
“父王,兒子去把她追回來。”
“哎喲,姑娘口氣大了去,她說,就是太孫您去了,也攔不住她。恐怕還要太子您給一句話。”春喜暗戳戳的想順便告花蕎一狀。
哪知太子拿這個沒什么交情的女兒也沒辦法,他堅決的說:“孤總不能下令把她抓回來吧?那孤不是招她怨恨,那不行。”
朱瞻基笑了,他認識的花蕎從來就是這樣,他說:
“父皇,兒子倒有個主意。您這兩天不是身子不爽利嗎?她是您的長女,您就把她召進宮來侍疾,她不就哪都去不了?”
“侍疾......也不是不可以......”
“那兒子親自去!”朱瞻基活沒說完,人已經到了殿外,叫人備馬去了。
花蕎帶著蕊兒坐在馬車里,小高趕著車,府里的小廝坐在旁邊,他們要去碼頭,距離不算近。眼看已經能看見人頭攢動的碼頭了,忽然聽到后面有人叫:
“呼延府上的,停車!”
小高轉臉一看,攔車的是太孫的侍衛蕭炎。
“蕭大人?您怎么來了?”花蕎其實一點不奇怪,一定是春喜回宮去找太孫哥哥了。她口氣強硬的說:
“您回去告訴太孫殿下,說花蕎恕難從命!師兄是我在意的人,我必須去找他。”
“你就只在意你師兄,你父王就不在意了?”朱瞻基也追了上來,他就知道,來個侍衛解決不了問題。
“父......父王?”花蕎還不習慣這個稱呼。
“父王身體有恙,一心就記掛著你。擔心你在宮外沒人照顧、別人欺負,擔心到藥也不肯吃......今天非要我將你接進宮,誰知你卻要離開京師。”
“他......生病了為何不肯吃藥?再說我又不是大夫......”花蕎中氣沒那么足了。
“人年紀大了就像小孩子嘛......父王已經讓宗人府去增了你的名字,宗人府也著手核驗了,這兩天修改完宗冊,你就正式恢復父王長女的身份了。”
“長女?”花蕎心里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對啊,本來嘉興是長女,可你比嘉興還大一歲,你不就成了長女?”
蕭炎:殿下,您是不是想墨跡到船開?
花蕎有些蔫了,大明重孝,就算是民間,父母生病,長子、長女都要床前跪守的,這她知道,可是......
“你放心,我會派人去官臺山繼續找他。”
“那......我現在要怎么做?”
朱瞻基笑了:“跟我回宮,給父王侍疾唄。”
小高心里忐忑不安,回去的路上問花蕎:“姑娘......您是一直都待在宮里嗎?”
“不會不會,就是我父王病了這段時間,等他病好了,我還要回來的,到時我們在一起去。”花蕎肯定的說。
很快,春喜得意洋洋的在宮門外給花蕎行禮:看吧,想跑?
花蕎進宮侍疾,太子妃也知道了,盡管太子沒說是不是正式進宮,她還是要給她安排住處。她猶豫著問了一聲:“殿下,花蕎是讓她到原來蘭才人住的碧春宮嗎?”
“那是她母妃住過的地方,不住那住哪?”
太子半躺在床上舒坦著呢,就等著花蕎來了。
太子妃暗暗松了口氣,還好沒說把花蕎掛在自己名下。一個宮外回來的民間女兒,總不能讓她越到自己嫡親的女兒前面。
在大明,縱是皇上、皇子的女兒也不都是尊貴無比。只有長女略有些身份地位,會有賜名,出生不久就會加封公主、郡主。
最重要的是她們婚姻。長女的婚姻會考慮得精細些,陪嫁也豐厚。其他的女兒,按照太祖皇帝的祖訓,那都是要往小門小戶里嫁,有時嫁了誰,皇上、皇子們都不一定記得。
讓太子妃惱火的是,偏偏這個庶女是長女,若是再讓她寄了自己的名,嘉興就一點優勢都沒有了。
“兒臣見過父王、母妃。”
花蕎跟著朱瞻基站在那里,低著頭不說話。不是她沒被教過,只不過她一時不習慣,還開不了這個口。
朱高熾見沒聲音,裝了兩聲咳嗽,問道:“咳咳......宗冊都給你上了,你還不開口叫人嗎?”
花蕎上前跪下,給他們行了個大禮,說到:“女兒見過父王、母......母妃。”
她多希望此刻坐在父皇身邊的母妃,是她自己的親娘蘭才人啊。
朱高熾這才仔細看了花蕎,她的眉眼間確實很像李蘭,尤其是那雙眼睛,簡直就是李蘭的翻版。
父女兩人此刻都想到了同一個人,花蕎眼里起了霧氣,朱高熾也一陣胸悶,真的咳起嗽來。太子妃趕緊去給他撫背。
花蕎看著心里焦急:哎,看來父親的病還真是不輕。以前沒機會在母親膝下盡孝,如今還有父親,能讓我盡盡做女兒的孝道。
太子妃見花蕎還穿著男子的衣服,便說到:“春喜、秋悅,伺候花蕎去碧春宮更衣,讓她熟悉熟悉,晚膳前在過來吧。”
看著花蕎退出去,朱瞻基笑道:“母妃,她也只是個小姑娘,又沒學過幾天規矩,您別對她太嚴厲了。”
“這是你做為長兄應該說的話嗎?”太子妃沒打算和兒子嬉皮笑臉,這是后宮的事,輪不到他說話。
“她宮里空蕩蕩的,給她多派兩個人,省得她一個人住里面害怕。缺什么、短什么,也給她添上。”朱高熾想著碧春宮的樣子,心里還有些酸酸的。
看見父子兩個都在為花蕎操心,太子妃更不樂意了,她笑著站起來道:
“不勞殿下費心,臣妾會安排妥當的。東宮里郡主們的份例,一樣都不會短了她的。”
她說這話太“后宮”,太子、太孫根本就聽不出來分量。
沒出嫁的郡主,都是跟著母親一起住,妃子們本來就有各種人力物質的安排,郡主自己分到的,并不需要支撐宮中的開銷,所以就算是嘉興郡主,名下分到的例銀也不多。
太子妃有她自己的打算。
后宮的事,她可不想被眼前這大小兩位殿下給擺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