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郡王的小女兒,項合南,今年十七,正是風華正茂時。
性格較硬,直爽,亦是嬌生慣養的大家小姐,比較有脾氣。不過,同時也較為執著,想做什么,那就必須得做,這一點和郡王妃倒是說的沒錯。
阮泱泱與項合南交談不少,這姑娘功夫不錯,都是在她舅舅,也就是那位湘南總兵馬長印的手底下學的。單單從小到大教她習武的師傅,就多達十幾位。
這和郡王妃的母家,其實也較為有來頭,其實他們是書香門第。
這馬家祖上出過高官,文官,為當時在位的帝王編撰過典籍。至今為止,那典籍都在宮中和盛都各個權貴家都有收藏。
有來歷,有家世,祖上的榮耀當真可支撐數代。
和郡王妃是有那股子書香門第的勁兒,但她的大弟弟馬長印卻不同,從小習武。
如今,項合南亦是如此,倒也不是說不懂詩書,但較之其他的權貴高門還是差上一截。
和郡王是正經和皇室沾親的,雖說拐了好幾道,可人家姓項啊,在這湘南,這就是皇親國戚。
與項合南說起這湘南的風土人情,從小到大,幾乎每一處她都走過,皆是跟隨馬長印。
看得出,項合南很敬重馬長印,從她嘴里形容出的馬長印是個錚錚漢子,極其耿直,眼里容不得沙子。
項合南的這些看法可能是片面的,因為那是她的長輩,所以在她眼里,馬長印身上的東西都是放大的。同時,也會自動的忽略掉他的缺點。
不過,如果他真是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那知道了他的夫人背著他和大隱寺里的年輕僧人扯,不知得氣成啥樣。
與和郡王妃還有項合南聊了許久,總體觀感還是不錯的。
和郡王妃很溫柔,說話有禮,進退有度。當然了,某些時候目的性有點兒明顯,或許是不太會隱藏。
項合南就直白許多,有啥說啥,他們一家人來到莊園時,先去見了鄴無淵,她也看到他了。
從她表情和言語看得出,對鄴無淵第一印象相當不錯,征戰沙場的大將軍,可不是她舅舅一個湘南總兵可比的。那千軍萬馬里廝殺出來的氣勢,運籌帷幄的膽魄,煞了她的眼睛,太正常了。
大概是因為阮泱泱的腳還傷著,和郡王妃也不好意思打擾太久,她沒有直接說出此次的目的,不過之前也鋪墊暗示不少。都是聰明人,又豈會聽不明白。
坐在床上,客氣的與和郡王妃還有項合南告辭,阮泱泱也很是抱歉,她無法下床去送她們。
各自客氣著,看著她們母女倆離開,阮泱泱這邊也長出了口氣。
發展和她之前預測的一樣,和郡王若真是想賠罪,哪用得著如此大張旗鼓。
小梨給阮泱泱端來了一杯水,她慢慢的喝著,一邊思慮著此事。
小棠挨著床尾坐著,給阮泱泱捏著她的腿,一直不能下地,她肯定不舒服,都僵了。
“小姐,這和郡王府的合南小姐,還真和盛都的小姐不一樣。咱們以前也見過那馬術了得的趙迎芙小姐,可如今想想,還是和合南小姐不一樣。瞧著吧,其實和將軍倒是有那么一點點相似之處。”小棠邊捏腿,邊小聲說道。
“在盛都長大的人,和在這別處長大的自然不一樣。身上有一股野性,總的來說便是不壓抑,不拘謹,不會一直端著。”阮泱泱微微頜首,小棠說的是正確的。
“那小姐是不是覺得……”小梨接過水杯,一邊歪頭看她。
“你們兩個倒是熱心腸,人家才來了一次,合適與否,哪說的準。”阮泱泱彎起紅唇,說的話半真半假的。
小棠笑嘻嘻,“就是看小姐之前著急,這事兒卻一直沒成。這來了湘南,郡王府的小姐又親自過來了,想來就是那個意思。”
“是啊,我們也是想知道小姐是否看好。若是看好,這一撮合,沒準兒就成了呢。到時,小姐的心頭大石就落了地了。”小梨連連點頭,她們倆一唱一和的,配合的相當默契。
阮泱泱卻只是笑,沒有再說話。
不知道和郡王與鄴無淵那邊發生了什么,反正這之后沒有人再來打擾過她。
下午的時候,阮泱泱就下地了,不過那條腿仍舊提著,拄著單拐,在房間里繞圈。
兩個丫頭始終跟在她身邊,擔心她一個不穩再摔著。但還是小看了阮泱泱的眼睛和手腳,最初的確是不太適應,但走了幾圈后就順了。
既然明天要出去玩兒,她自然得能走才行,哪能還要鄴無淵‘搬運’。
他不覺得如何,但誰又知道別人會怎么想,畢竟這里都是外人。
既然和郡王、和郡王妃,還有項合南都相中了鄴無淵,她這作為一個長輩,必然還得保持好自己長輩的姿態。
傍晚,鄴無淵又來換藥了,他是真執著。
進來就看到阮泱泱拄著單拐在屋子里轉圈,他幾不可微的揚眉,倒也沒說啥。
故意在他眼前走了一圈兒,這才回到床邊坐下。又順手把單拐放到一側立著,她什么事兒都能做。
“適應的不錯。”走過來,他一邊說道。
“不是很難。為了明日不給將軍添麻煩,我必然得熟練這拐啊。”這會兒心情是真不錯,好幾日沒這般走動了,真覺得身體都僵了。
“這莊園里有軟轎,出門也無需你走路。”依舊在她面前蹲下,不得不說動作越來越順了。
微微偏開身體,和他的方位稍稍偏離,這樣阮泱泱心里能舒服些,不然總怪別扭的。
看著他把自己腳上的紗布解開,阮泱泱勾頭看,“今日見到了和郡王妃,倒是和之前想象的不同。她的大弟弟是湘南總兵,他們家卻是書香門第。”
“嗯。”鄴無淵就那么應了一聲,依舊在專注的給她換藥。
“那位合南小姐大概自小受她舅舅的耳濡目染,也是不愛紅裝愛武裝,為人灑脫直爽。可能會有一些小小的執拗,但在權貴高門之中確屬少見。”接著說,她就像在閑談。
“嗯。”他的回答依舊是這樣不走心的一聲嗯。
“要說女子習武,確實會改變整體的氣質。這合南小姐即是如此,很英氣,很利落。”她還說,就想看看他接下來是不是還給她一聲‘嗯’。
果不其然,鄴無淵的回答還是一聲,“嗯。”
小棠和小梨立在一邊都笑了。
阮泱泱已無話可說,不管多能說會道,對手不接茬,她再也說不下去了。
給她換好了藥,鄴無淵便離開了,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
長嘆口氣,重新拿起單拐來在屋子里轉圈,她也明白了,這猴精兒是沒相中。
沒相中就沒相中吧,再說,有時候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又不是憑借第一眼而決定的。
興許處著處著,就能發現閃光點呢。
翌日,如約而至,盡管鄴無淵之前沒說要求,但阮泱泱還是換上了男裝,做男子打扮。
出入找樂子的場合,還是謹慎低調些好。
小梨和小棠一前一后的,隨著阮泱泱下樓,拄著單拐,另一手扶著樓梯扶手,兩相配合,下樓過程相當順。
下了樓,阮泱泱也不由長舒口氣,分別看了看那兩個有些怨懟的小丫頭,她不由笑,“這樣吧,這次我先去打前站,瞧瞧那玩樂的地方到底好玩不好玩。若是好玩,必然還會再去,到時就帶上你們倆。”
兩個丫頭點點頭,繼續跟著她往樓外走。
出了小樓,溫度就明顯又升高,阮泱泱深吸口氣,在涼爽的地方待久了,忽然被這濕熱籠罩,她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了。
就在這時,精致的軟轎出現在院子里,抬著軟轎的是四個孔武有力的轎夫。在湘南,這軟轎是諸多有錢人家出行時會選擇的工具。
軟轎停下,小棠過去掀開轎簾,阮泱泱一下一下的走進去,很是順暢。
坐好,把單拐立在一側,下一刻軟轎被抬起,晃晃悠悠的,還挺舒坦,比馬車舒服多了。
軟轎一直出了莊園,不快不慢又十分穩的朝著城里走,這軟轎前后都有親衛跟隨,護衛嚴密。
陽州城是很大,玩樂的場子也是比小陽城更上幾個檔次,明明人家白天是歇息的時辰吧,這會兒城里這家三生館卻是開門迎客。
在門口迎客的和小陽城的藏香樓一樣,是清雋的少年,年紀都不大。
軟轎在三生館前落下,阮泱泱拄著拐出來,那條腿提著,但不影響步伐。
走出來,她就仰頭往那三生館的牌匾上看,這名字起的相當不錯。
親衛跟隨,前后護著她,慢慢的進了三生館。
最前有少年引路,客客氣氣的,規矩的很。
一直繞到了這三生館后面的賭場里,這個時辰,已經沒有客人了。門窗都是打開的,通著風,昨晚的紙醉金迷味兒都已經消散了。
這進來了,沒看到賭錢的人,卻看到了一位中年先生。
他快步的過來給阮泱泱拘禮,這邊親衛也小聲的給阮泱泱介紹了這個人。
這是三生館賭場的大管家,別看他已年過不惑,但他這輩子都在跟賭場打交道,兒時就泡在賭場里長大的。
他可是有一雙不同尋常的手,那擲骰子的手法,出神入化。
今日這么早來到三生館,又來了這賭場,為的就是向這位討教擲骰子的手法。
這位高手人稱保大爺,反正這名號在這湘南各地賭場,算得上有名號的那一種。
保大爺的手那可堪稱神,阮泱泱在賭桌邊緣坐下,受傷的腿擱置在放置在旁邊的椅子上,就開始眼睛不眨的看著保大爺表演。
親衛站在她身后兩側,完全保鏢的樣子。偌大的賭場,眼下完全只為她一個人開。
保大爺的手在這賭桌上是會發光的,想搖出什么點數,他就能搖出什么點數來,隨心所欲,完全由他掌控。
而且,他看起來真的很輕松,不只是手輕松,表情和整個身體亦然。乍一看,就好像他已經和這賭桌融為一體,這里就是他的天地。
阮泱泱的眼力其實是不錯的,以前,看一些高難度的魔術,她都能尋出破綻來。
這會兒,她仔細的盯著保大爺的手,最初真是沒看出什么破綻來,渾然一體,他的手就是和這賭桌上的一切都長在一起的。
保大爺手里的骰盅是用某種牛的牛骨制成的,上面的紋路很特別,但因為長久的使用,再加上特有的方式保養,溜光水滑的。
好幾次,瞧著那骰盅好像都要被他甩出去了,但其實他始終牢牢地掌在自己的手中。
表演了一番,保大爺就停手了,然后看向阮泱泱,“小公子試試?”明知道她是女的吧,卻偏偏說小公子,也算尊重她今日這一身行頭了。
阮泱泱笑笑,隨后伸手接過,這骰盅在手里的感覺就不一樣,非常有質感。只是這么一上手,就知道這玩意肯定有年頭了,必然比她年紀都大。
保大爺一直笑瞇瞇的,看起來很和善的樣子,給阮泱泱講解該如何掌控這骰盅以及里面的骰子。
他講的完全是自己的經驗,畢竟這東西靠的就是經驗,他能如此‘出神入化’,完全是積累所得,天分只占其二三。
聽著他說,阮泱泱一邊挺直脊背,開始學著掌控骰盅。
兩側的親衛就那么站著,幾乎是一動不動,偌大的賭場里,他們就像兩列雕像一般。不過這些雕像皆英武不凡,且煞氣濃重,讓人不敢靠近。
提著一條腿,阮泱泱十分專注,也都忘了自己有一條‘瘸腿’的事兒了。臉頰上的紅點點已經消了,若是細看,其實還能瞧見些印子。
如此專注,再加上這里熱,此時她的臉蛋兒和脖子都微微泛著淡紅,從皮膚下氤氳出來,嬌媚的很。
初始并不順利,她的手和骰盅無法配合默契,而且,太光滑了,總是要滑出去。此時只是在練手法呢,根本沒把骰子放在里頭。如若將它們放在里面,叮鈴咣當的亂動,她就更無法掌控了。
正是因為做不到眼睛學會了手就學會了,阮泱泱的專注力更甚以往,她從始至終都這樣,真想要學的做的,一門心思的沉浸在里頭,周邊有啥都不管了。
保大爺很有耐心,說著他小時候開始學這東西,其實沒人教他,都是他打小混在賭場里,耳濡目染,自己學會的。
這種就是始于興趣了,打小就在這種環境之中,自己又有心,‘學有所成’并不難。
手不停,認真專注,不時的與保大爺說幾句話,真是什么都忘了。
時近下午,她都沒顧得上喝一口水,更沒覺得餓。
不過,這般‘下苦功’是有收獲的,她終于和這骰盅熟悉了,它也開始聽她的話了。
擱置在椅子上的那條腿不是太舒服,長時間的保持著一個姿勢,即便這條腿沒受傷,也不會舒服。
但她這會兒還真不在乎了,不舒服了就挪動兩下,很快拋之腦后。
鄴無淵進來時,看到的就是掌控著骰盅專注到天塌地陷都不在乎的阮泱泱,她做自己感興趣的事兒真是極其容易投入。當然了,不走心的事,她就是不走心,那時候都會懷疑她的眼睛是不是長到了頭頂上去了。
繞過賭桌,走到她身后,親衛陸續的后退讓開,那保大爺也微微欠身施禮。
唯獨那個掌控骰盅的人好像都沒看到他。
此時,骰盅里已經有骰子了,隨著她的動作而稀里嘩啦的在響,不過略先混亂,沒有章法。
而在保大爺手里頭,這撞在骰盅里的骰子就極其聽話的,真真是想讓它們怎么轉動,就怎么轉動。
但實則,短短時間內,阮泱泱就掌控到如此程度,也不得不說還是相當聰明的。
她眼下有較為明顯的不足,就是手臂上力氣不夠。
她自己也是知道的,隨著失敗,她調整自己的姿勢,手臂也在施力。
保大爺還在教她在這個時候手腕要如何動,更重要的是不能因為施力而面目表情就齜牙咧嘴,這是大忌
聽這位保大爺說話,阮泱泱還是較為愉悅的,到底是閱歷深,見多識廣,會說話。
就在這時,一只手從她一側肩膀上伸過來,很輕易的覆在了她掌控著骰盅的手上。
忽然間的,這冒出來一只手,掌控了她的手,用最溫熱又不容忽視的力量帶著她在這一片桌子上游走。
明顯感覺一股力道穿透了她的手掌,不止控制住了這骰盅,里面的骰子也被這股子力道控制了。
幾個骰子好像中了邪,迅速的就向這股力道俯首稱臣了。
其實,這只手沒有展現過多,只是帶著她在賭桌上動了幾圈,然后就停了。
阮泱泱的視線沿著那只緩緩放開了她的手游走,一直扭過頭,也看到了那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后,還‘刺激’她的人。
“打開看看,是幾點?”鄴無淵雙手負后,下頜微揚,示意她瞧瞧。
看了看他,阮泱泱扣著骰盅的手一晃,里面的骰子立即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她看也沒看,都給打亂了。
雖表情沒怎么變,可很明顯,她這就是不高興了。
鄴無淵動了動眸子,顯然沒想到會把她給惹煩了。
收回視線,阮泱泱放開了手,撐著賭桌站起身,順勢把自己那條‘不中用’的腿從椅子上拿下來,“餓了。”
鄴無淵把親衛遞過來的單拐送到她手里,接過,熟練的拄著,然后從他身邊走過。
“阮小姐。”跟隨鄴無淵一同來到此處的柯醉玥,她今日真是英姿颯爽,這一身紅色的勁裝,真是讓人眼前一亮。
“柯姑娘。”看著她,阮泱泱露出笑意來。視線在她的身上游走,說真的,今日的柯醉玥極其不一樣。她完全沒有掩飾自己身上的那股煞氣,很明顯,這就是個手上沾了無數鮮血的女人。
“聽說阮小姐扭傷了腳,還想著會不會疼的坐立不安。不過剛剛瞧著,阮小姐興致頗佳,想來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柯醉玥走到她身邊,并沒有伸手扶她,而是過多的看了看她提起來的腿。
阮泱泱蹬了蹬那條提著的腿,“好多了。諸葛先生的醫術名不虛傳,配制出來的藥更是效果好。所以,我才有心思跑到這兒來玩兒。難得柯姑娘也有這空閑時間,咱們聚聚?”
柯醉玥點頭,“好。”答應的十分痛快。
鄴無淵就站在阮泱泱身后,沒有說話,倒是像一道壁壘。
走出賭場,一直悶熱的很,這會兒出來了反倒覺得清爽了些。不過清爽也僅僅是一刻而已,最清涼的地方還是那莊園里的小樓。
在外侍候的少年引路,一行人進了一個小院兒。這小院兒很寬敞,房子建的也特別,在方位上有一些講究,使得在這小院兒中一直都有穿堂風吹過。
院中有一個亭子,是專門待客之地,眼下亭子里已經擺好了各種餐前點心,還有湘南特有的好茶。
拄著拐,一步一步的走,所有人都在配合她的速度。
進了亭子,鄴無淵先動手把椅子調整好,又順勢抽出另外一把椅子來放在她身側,抽手拿過她的拐,這一系列事情做的十分順手。
阮泱泱坐下,又把自己的腿擱在那張椅子上。
鄴無淵這一順手,其他人自是動也不動,甚至連眼神都不分一下,早就是見怪不怪了。
落座,鄴無淵倒了一杯水放在阮泱泱面前,“熱不熱?喝一口。”
看了他一眼,阮泱泱隨后拿起水杯,喝了兩口,的確是渴了。
“柯姑娘今日這一身紅衣,真是熱烈。”之前的柯醉玥,鮮少會穿這樣熱烈顏色的衣裙,她好像一直都在有意的收斂壓制自己。
“這身衣裳做出來許久了,卻一直都沒穿過。”柯醉玥自己低頭看了看,眼底分明劃過一絲不喜歡,她不喜歡這種顏色的衣服。
“很好看。”阮泱泱微微點頭,這個顏色襯托的柯醉玥冷艷加倍。
正好此時,少年們出現,端著特色的菜品,絕對新鮮出爐,素菜居多。
一一擺放在眼前,阮泱泱也看了過去,眼睛有些出神,其實腦子里又開始回放保大爺所有的手法動作和所說的話。
“用飯吧。”鄴無淵把銀箸遞給她。
接過,阮泱泱開始用飯。食不言,柯醉玥是發揮到了極致,她用飯速度相比較來說是比較快的,但卻展現出另外一種干脆利落來。
阮泱泱慢慢悠悠,實際上是有些心不在焉,因為今日所學進展太慢,如此‘受挫’,反倒讓她愈發的‘激進’。
“用飯時最好專注一些。”她腦子里在計算別的,鄴無淵一眼就看得出來。
扭頭,阮泱泱瞅著他,“你知道么,在一個人奮苦學習時,忽然被更優秀的‘外力’所干擾,被碾壓,被鄙視,是會怠學的。這很不利于身心健康,甚至會讓人產生嫉恨。”聲音不大,她只是在陳述,這就是剛剛她不高興的原因。
她認真專注的學了那么長時間,手腕都要搖斷了。嘿,他忽然出現,上手就成功,你說氣人不氣人?
她到底也是個凡人,而且,以前在學習方面,一向都是她在碾壓別人。忽然被別人碾壓,她很不舒服。
也微微歪頭看著她,兩個人距離本來就不遠,這般小聲的說話,這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在密語呢。
不過,這在場的哪個不是耳力非凡,他們聲音再小,也絕對聽得到。
“就因為這個生氣了?”鄴無淵似乎有些無奈,放下銀箸,他微微轉身面對著她。
阮泱泱眨了眨眼睛,他這是打算要和她再討論討論?
“好,我的確不該耽誤你專注求學。下次不會了!”他低聲鄭重的說,這一次的確是欠考量。
“嗯,我收到了。”還算有誠意,阮泱泱點點頭,原諒他了。
唇角動了動,鄴無淵繼續給她的杯子里添水。想了想,他再次微微傾身,“其實倒也不是我聰明,而是我臂力較足。尤其是手腕,腕上的力道占主導。”
這一回,阮泱泱倒是沒生氣,認真聽取了他的意見,她也微微點頭,她臂力不足,這也是事實。
“對了,和郡王要給你賠罪的良辰吉日算出來么?”接著用飯,阮泱泱一邊問道。
“你腳還沒好,無法赴宴。”鄴無淵淡淡道,說起和郡王來,他擺明了沒什么興致。
這個理由,還真是……
一餐飯用畢,也已經時近下午了,再過一個時辰多,就到了這三生館最熱鬧的時刻了。
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就先來了‘客人’。
是守在門口的親衛過來稟報的,這個客人好像是意料之外,但又是意料之中。
是項合南。
她能尋到這兒來,其實也不稀奇,這畢竟是陽州城,和郡王府在這里那堪比土皇帝,想知道某些人的行蹤,那還不是小菜一碟。
阮泱泱拿著水杯,微微歪頭,這項合南找過來的目的,顯而易見嘛。
誠如她之前對她的第一印象,這是個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姑娘,不拖泥帶水,很有男兒風采。
鄴無淵倒是面無表情,只是微微頜首,同意請人進來。
而柯醉玥卻忽然之間站起了身,又淡淡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挪動腳步站在了鄴無淵的身后。
自然注意到了柯醉玥的舉動,阮泱泱也沒什么動作,隱隱的,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沒用片刻,項合南就出現了,還是她那招牌似得一身紅,無比火烈。
她這一出場,這整個亭子里,就出現了兩道火烈的身影。說實話,這場面,忽然間有一種很難以言說的感覺。
面上帶笑,阮泱泱無法起身,卻抬手較為熱情的請項合南過來坐。
項合南倒是也大大方方,當然了,這回她的吸引力的確是被柯醉玥給引過去了。
還是那男子拘禮的模樣向鄴無淵和阮泱泱示意,之后便爽快的坐下了。
“之前聽一個見過的人說過,湘南的玩樂是一絕。如今終于來了這兒,不親眼來看看,可不遺憾。”鄴無淵也不說話,阮泱泱自然得負責起不冷場的作用來。
和項合南說話,阮泱泱雖是一身男子裝扮,不過軟軟的嬌嬌的,笑容有分寸,端雅有禮。
“的確,湘南這邊的規矩和別的地方不一樣。想來,小姑姑認識的人,莫不是湘南人?”項合南點點頭。
“不,她不是湘南人。是之前在香城偶然遇見的,她完全是個集天地凝萃的姑娘,她叫魏小墨。”繼續笑看著項合南,這魏小墨,她應該不陌生吧。
忽然提起這個,項合南的臉色也有變,“她的確是個少見的女子,最起碼,這么多年來,我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面,但這種女子從未見過。小姑姑若想見她,倒是也容易,與父親說一聲便可。”
她這樣說,倒是真讓阮泱泱詫異了一下,“魏小墨在和郡王府?”在小陽城她忽然不知所蹤,是被和郡王給逮著了。
項合南點頭,“是。不過,這回來之后倒是老實了些,整天在那兒寫寫畫畫,又要父親給她找木料,也不知道要倒騰什么。但,她一向都那么奇怪,奇怪的特別。”
如此一聽,看來魏小墨是沒什么事兒,和郡王待她還是很好的。當然了,貪戀美貌嘛,縱容寵慣也是可以理解的。
“對了,小姑姑,這位姑娘是……”終于,項合南問起了柯醉玥。
柯醉玥始終沒有言語,就是那么站在那里,可是相當冷艷,再加上一身紅衣,可不僅僅是用有存在感三個字能形容的。
“哦,這是將軍手底下的一把利刃,柯姑娘,武功高強,機智果斷。這么多年來,柯姑娘是我見過的本領最大的姑娘。”阮泱泱介紹,也不是吹噓,實事求是。
而且,顯而易見,鄴無淵忽然把柯醉玥調過來,為的就是這個。
項合南不是不愛紅裝愛武裝嘛,以模仿男人為特色,特立獨行。
所以,就讓她見一見真正的女子中的高手是什么樣子的,那可不是學男人的舉動就可以的。
這一招,可有點兒誅心了。若論狠,還是鄴無淵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