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山野中間，馬蹄音不絕，間雜著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
萬籟俱寂中，只有這樣的聲音回蕩著，在山野中不斷傳來，單調卻是帶著勃勃生機。
騎馬的人之中，兄弟幫和蛙人幫各占了一半，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武器，兄弟幫拿的是棍，蛙人幫則是拿刀。
馬是需要吃草的，所以馬車之中除了放著糧食，還有一部分的糧草。
幾人一路不停，不斷趕著路，先是疾行，等到馬累了就緩步而行，就連飯也都是在馬背吃的，除了方便時，幾乎沒有停過。
直到天色漸暗時，前方出現了一片森林，一名探路的男子聲音響起：“停！”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路兩側的雪地里一片狼藉，那似乎是戰爭留下來的痕跡。
宋遠玄下車，鳳云顧隨著他下車，兩人走到了前方。
南風這時已經站在那兒了，他蹲在地上仔細看了看，這才起身道：“少爺，這兒發生過一場大戰，死了不少人。
這應當是我們的人，這些血的顏色已經變黑了，差不多有四天時間了，因為天冷，所以血變黑的速度也會慢一些。
我相信這是山賊來襲擊我們的人，結果卻是失敗了，那么那些山賊的尸體應當是被棄在了山野之中。”
說到這里，他直接起身道：“根子，你帶人去查一查，這么冷的天，地面都成了凍土，不可能挖坑埋掉，應當是直接棄到了野外。”
根子應了一聲，點了十幾個人，在樹林之中找著，片刻之后，根子的聲音響起：“少爺，找到了！在這兒。”
宋遠玄、鳳云顧和南風一起走了過去。
樹林的一側有著一片山谷，谷中躺著許多的人，根子的人正在那兒數著。
“一百三十六人！少爺，一共殺了一百三十六名山賊，不過他們的頭都被割走了。”一名漢子揚聲道。
宋遠玄點了點頭，南風輕聲道：“少爺，這是為了向官府討賞，所以才會割了頭，否則就算是剿了山賊那也拿不下里縣的知縣一職。”
“我知道了，走吧，趕了一天路，就在前面找一處地方休息一個晚上，明早再啟程吧。”宋遠玄輕輕道。
他的目光中透著幾分的平靜，以前的時候，他在京城，繁華太平，還從來沒有見過一下子死這么多的人。
雖說他是二世祖，但還沒有自己出手殺過人，無非就是勾心斗角而已，所以看到這么多的死人，他這才明白戰爭的殘酷，這個時代，要想安寧，那就得有強大的武力。
所以清剿所有的山賊這是極有必要的，他并不心軟，反而心中帶著幾分的戾氣。
“少爺，我們今天趕得急，差不多趕了一小半的路，后天下午應當就能到里縣了，我知道前面二十里外有個村子。
我們到那個村子里去住一晚吧，否則夜宿在雪地里，總是有些不便的，那個村子中廢棄的房子很多，我們隨便找幾家就夠了。”
南風輕輕道，宋遠玄卻是怔了怔道：“廢棄的房子？”
“這些年山賊橫行，許多人家都被山賊給殺了，也有許多人跑去做了山賊，所以許多的人家都空了。”
南風解釋著，目光中透著幾分的冷峻。
宋遠玄點了點頭，這是時代的悲哀，身在局中，每個人都無法避免。
“如果殺一可以儆百，那就一定要去做，那些想做山賊的人，有些并不是因為活不下去了，而是因為做山賊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益。
所以學好難，學壞易，當一個好人的代價有些大，但這個天下，需要的卻是好人，否則道德崩壞，這天下也就要亂了。”
宋遠玄輕輕道，目光越來越冷。
這一刻，他覺得，身上似乎漸漸多了幾分的沉穩。
哪怕是在前一世的時候，宋遠玄雖然身處高位，卻也沒有殺過人，沒想到一下子看到這么多的死人，反而讓他有一種痛快感。
儒家主張仁道治國，但行仁道，卻是不能縱容這些惡人，有些人是度化不了的，所以法治的意義就在于此。
南風看著宋遠玄的背影，這一刻他查覺到了他的心事，但他反而笑了笑，這樣的轉變其實是好事，他終將是一位梟雄。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只有真正見過血與淚，見過惡與善，那才會成長。
回到馬車旁，春子和李力湊了過來，李力輕輕道：“少爺，沒事吧？”
“沒事，我們到前面找個村子投宿去。”宋遠玄微微一笑，又恢復了原本的瀟灑。
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氣，宋遠玄看了春子一眼道：“你這是什么情況？”
“少爺，我以前沒有騎過馬，所以騎了這一天下來，覺得大腿都要被磨破皮了。”春子叉著雙腿，有些不適道。
宋遠玄微微一笑：“以后你是要成為武將的人，要是不會騎馬，那怎么打仗？”
春子頓時挺了挺腰桿，一本正經道：“少爺說得是！我已經學會了莽牛勁，力氣又增長了許多，能達到五千斤了。
所以我最想要的武器是長槊，再或者就是重錘，只不過我本身就挺沉了，要是再加上武器，一般的馬也馱不動我，就只能和虎子哥那樣跑著了。”
宋遠玄搖了搖頭道：“回到我想辦法給你們弄一匹好一些的坐騎，讓你和虎子、冬子都不必只能步行。
你們都是天生的力士，這在這個時代都是屬于真正的戰士，所以應當擁有自己的坐騎，但在這之前，你得習慣騎馬。”
“少爺放心，我繼續騎馬去了！”春子大聲道，咧著嘴，轉身跑開，一邊跑一邊叉著腿。
宋遠玄扭頭看了鳳云顧一眼，接著掀起了車簾。
鳳云顧上車，他隨后走入馬車之中。
“你有心事？”鳳云顧拉著他的手，輕輕問道。
宋遠玄微微一笑道：“我的心事就是想要娶你，這還是你第一次拉我的手吧？”
“你瞞不過我，雖然你在笑著，但目光卻是很冷，我知道你看到那些山賊的尸體，受到了一些觸動，以前你從來沒見過這么多的死人吧？”
鳳云顧柔聲道，目光中透著幾分的擔憂。
宋遠玄揚了揚眉，嘆了聲道：“我的確是沒有見過這么多的死人，但我并不是怕，只是有一種沸騰的感覺。
只要我的血未冷，那就應當努力改變這個世界，除惡務盡！這些人之中，有的是被迫成為山賊，有的是為了財富，但不管怎樣，他們都當殺。
云顧，我第一次覺得，殺人其實也是拯救世界的一種方式，從前的我一直覺得，殺人是最后一種選擇！”
“那現在呢？”
“現在？我覺得對待一些人，殺人是第一種選擇，教化才是最后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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