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風今日上了街,瞧見了賣糖葫蘆的,想起天微愛吃,便匆匆買了帶回來準備送到她那里。
可他剛走到她屋子門口,便被眼前的人驚住了。
江文樂抬起眸,與晏南風的眼神碰個正著。
她微微一愣,他亦是愣住了。
良久,江文樂才反應過來,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你可是來找帝師的?她睡得正熟,你有什么事兒嗎?”
“啊?”
晏南風聞言有些驚詫,“帝師,你......”
天微為何說她睡得正熟?她此刻分明就站在他面前。
雖說她此刻換上了男子裝束,可那雙絕色瀲滟的眸世上絕無第二人能夠擁有。
眼前這人,分明就是天微。
江文樂大驚,他竟然認出來她是誰了?!
怎會如此?她這副扮相分明是毫無紕漏,他怎么會認得出來她?
她不可置信地望著晏南風,再次確認地問道:“你方才喚我什么?”
晏南風眼底一片茫然,不知她這般究竟是何意,但也老老實實地應了一句:“喚的是帝師。”
江文樂有些自我懷疑地將自己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帝師?你看我?我現在難道不是個男的嗎?”
晏南風淡淡點頭,“是。”
“那,那你為何還叫我帝師?”
江文樂幾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此刻扮得樣子究竟是不是男子了。
晏南風心下也已然猜出她為何會問這些,便回答道:“旁人或許認不出你,但我一定能認得出你的。”
聽了這話,江文樂便放下了心,旁人看不出來便好。
沒想到,這位男扮女裝的小紅竟然瞧出了她便是帝師。
“當真是生了一副火眼金睛。”江文樂有些感嘆地道。
她只當是因為他也是男扮女裝,所以眼神愈發好了些。
但事實上并非如此,他能認出來她只是因為她是李天微,是他曾經得妻子李天微,而已。
“我今日上街買了些糖葫蘆,給你們吃。”
說罷,晏南風便將手中拿著的六串糖葫蘆遞給了江文樂。
江文樂歡喜道:“糖葫蘆!”
她極快地接過了糖葫蘆,自己留了三串,剩下的三串遞給了余佩。
江文樂幾乎是沒有半分猶豫,直接咬了一口。
“咔嚓”一聲,透明的糖衣在她嘴中裂開,江文樂最喜愛這一層亮晶晶的糖,入口那沁甜的味道便化在嘴里,旋即再咬上一口酸酸甜甜的紅山楂,她此刻只覺人生足矣。
太好吃了!她好久都沒有吃過糖葫蘆了!
心中雖已十分雀躍,但江文樂面上依舊裝作鎮定自若。
她要有一個一國帝師的樣子,不能在外人面前為幾根糖葫蘆便歡喜得像個孩子。
但這真的好好吃啊!
江文樂只淡淡道:“好吃,多謝小紅,有心了。”
“你喜歡便好。”
“對了,今日只有你一人認出了我,切莫要將此事告知他人,可以嗎?”
晏南風微微點了點頭,語氣亦是淡如水,“自會替帝師保守這個秘密。”
“多謝,我先走了。”
說罷,便拿著糖葫蘆匆匆離去。
廳堂內,穆子清頭枕著手臂,懶懶地靠在椅背上。
還未進門,江文樂便先打了個哈欠。
旋即道:“子清兄久等了。”
穆子清見他已然出現,神色間的懶散褪去幾分,淡淡笑道:“不久,文樂兄醒了便好,我還以為今日要等你等到月亮出現。”
江文樂坐到他身旁,替他斟滿了一杯茶,含笑道:“不會,我怎會睡那么長時間。對了,子清兄今日來尋我是有何事?”
穆子清端起江文樂方才斟滿的那杯茶,用杯蓋叩了兩下杯緣,淡淡開口:“若是無事,便不能來尋你了嗎?”
江文樂望著他,竟覺得有些恍惚,眼前這男子無論是做什么,就算是謹小慎微的細節,也都能做得優雅至極。
當真是昔日狀元郎,古時文人風骨。
“子清兄說這話,倒是有些讓文樂受寵若驚。”江文樂笑了笑,邊說邊打開了手中折扇。
“今日一早便聽聞子清兄就任大理寺卿一職,你這才任職,當是有許多要務要去做,子清兄不再大理寺內忙活,反倒是來了我這里喝茶。原來,我在子清兄心中地位竟是如此重要。”
穆子清將手中白玉杯置于桌上,認真道:“這世上能與我說上話的人本就不多,甚至可以說是根本沒有,如今既然遇到了文樂兄這般有意思的人,我自然是要常來叨擾的,畢竟我那穆府已是無聊至極。”
江文樂搖著扇子,悠悠然道:“可子清兄當年一呆便是整整三年沒有出過穆府,那時候子清兄就不覺得府里無聊嗎?”
“自是無聊的,可府里無聊,府外就不無聊了嗎?若是無志趣相合之人在身旁,在哪里都是無聊的。”
在穆子清的眼里,世間一切皆為乏味,唯有身具清風亮節之人存于世上,才能給這乏味的人世間添上幾分色彩。
而江文樂的出現,便是給穆子清乏味灰暗的生活添了幾筆色彩。
江文樂自然聽出了他這話的意思,她合上了折扇,抱拳道:“子清兄如此抬愛,實乃文樂榮幸之至。”
遇卿如此,如遇知音,她只覺足矣。
只是不知若他得知她便是天微帝師之后,會是什么反應。
穆子清沉吟片刻,又開口道:“文樂兄,不知你可還記得昨日詩會被長樂門門主殺死的那個人。”
江文樂點了點頭,“記得。”
“我之所以應下大理寺卿一職,便是因為此案。昨夜我在府內輾轉反側無法入眠,總覺得眼睜睜看著這一樁冤死的案子無人去辦有些愧疚,故今日我便接了圣旨,做了這大理寺卿,只想著能讓殺人的人得到她應有的代價。”
原是如此,聽了穆子清這話,江文樂這才了然于心。
原來,穆子清竟是為此才答應去做大理寺卿一職的。
如此看來,他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不在乎。
起碼他的眼里還有公正。
如今他做了大理寺卿,查這件事情就方便了許多。
江文樂問:“那今日你可曾接到有人報案?”
穆子清搖頭,“并無。”
這也是他奇怪的一點,為何建康城死了人,卻無人報案?
最起碼,府衙也該是接到消息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