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宋永和話說的倒是好聽,說是顧及她身上的傷,這些日子都無需來上朝,只需在家中靜養。
可如今呢?
隔三差五就喊她過去一趟,還提什么靜養?這種日子真的是受夠了!
她真不想再做什么天微帝師了!
“煩死了!”江文樂擰著眉頭,心中盡是被吵醒的煩躁。
一旁的余佩雖是時不時地打著哈欠,但卻是鎮定自若地為她梳云鬢,描紅妝,披朝服。
為她披好朝服之后,余佩才伸了個懶腰,道:“大人,您今日怎地這樣煩躁?”
江文樂撇了撇嘴,道:“因為困。”
昨夜近乎是寅時才入眠,今早卯時便又被叫醒,一整日就只睡了兩個時辰。
她真的好困好困。
余佩也跟著打了個哈欠,“前些日子上朝,起的也是這般早,卻沒見你這般煩躁,今日這是怎么了?”
“嗯...不知道。”
江文樂打了個馬虎眼,但她心中清楚,前些日子她心中亦然是極其煩躁,但是那時她還與這個世界的人不太熟悉,所以便憋在了心里。
如今都與余佩這般熟悉了,在她面前,也便不再顧及什么小脾氣了。
今日倒也算得上是極巧的,江文樂入皇城的馬車竟與穆府的馬車碰上了。
二人隔著馬車上的小窗相望,江文樂瞧了一眼他身上的朝服道:“大理寺卿一職不是無需上朝的嗎?穆公子今日這副打扮,也是要上朝嗎?”
穆子清點了點頭,并不應答。
江文樂又道:“穆公子,你知不知道今日陛下召我們上朝是為何事?”
穆子清搖了搖頭,依舊不應答。
江文樂再道:“穆公子,你是不是也有好久沒有去過皇宮了,算一算,也得有個三年了吧。”
穆子清用余光瞥了一眼旁邊馬車內探出頭的江文樂,似是極其不愿回答她的話,便緩緩拉下了窗邊竹簾。
只給鄰近馬車內的江文樂留下一片無可言述的尷尬。
余佩湊上前,笑道:“大人,隔了那么遠,我都覺得你好尷尬。”
面對穆子清對她的冷淡態度,江文樂開始自我懷疑起來,“昨日我扮作文樂公子與他交談,整個過程分明是極其愉快的,怎么今日我變回了帝師,他卻一句話都不愿意搭理我?是我說的話有什么問題嗎?”
“我聽著您說的話,倒是沒有什么問題。”
余佩說罷,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又道:“我想到了一個區別,雖然說文樂公子與大人您都是同一個人,但是文樂公子是男子,而大人是女子。”
江文樂領會其意,恍然大悟道:“難道說是因為穆子清只喜歡與男子交談?!”
余佩點了點頭,應道:“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不能排除有這個可能。”
江文樂又忽然想起來了什么,“可那日我與謝長侯一起去穆府,穆子清對謝長侯也是愛搭不理的,這又是什么緣故?”
余佩猜測道:“難道說是因為謝長侯如今已年近三十,而大人您扮作的文樂公子看起來年紀與穆公子是相仿的?”
江文樂恍然明白:“原來他不僅只喜歡和男子講話,還只喜歡與適齡男子講話!”
余佩對她這個結論,表示極其贊同。
穆子清的馬車內,侍女流螢捧著一杯熱茶,小心翼翼地遞給了穆子清。
流螢有些擔憂地問:“公子,您昨日到底是去帝師府喝了什么東西,怎么今日一早醒來便嗓子啞了?”
穆子清接過熱茶,喝了一小口之后捏了捏嗓子,發出的聲音有些嘶啞且極低:“許是昨日,我說了過往三年加在一起說過的所有話。嗓子...不堪重負了......”
說實話,穆子清他是真的三年以來都沒有說過這么多的話。
昨日見到文樂高興,便也沒有顧及太多,只一直說話,一直說話。
誰料今早一醒來,他的嗓子竟然直接啞了!一說話便疼得厲害。
方才并不是他不愿意開口回答江文樂的問題,而是他實在是無法開口,他的嗓子是真的疼。
穆子清還不知道,此刻江文樂在討論著他什么。
穆府的馬車是與帝師府一起到的,下了馬車之后,穆子清朝著江文樂微微頷首,又拱了拱手,以示方才未能回答她問題的歉意。
江文樂則是一陣茫然,以為這是穆子清自己獨特的禮數,也便跟著做了一下。
在進入金鑾殿之前,江文樂又嘗試著與穆子清搭話。
“穆公子的朝服顏色倒是好看,上面的孔雀紋也好看。”
穆子清不語,微微點頭,心下卻想:一件黑色大袍有何好看?
“穆公子,你這么久沒來皇宮了,如今到了這里會不會覺得生疏?如今再見到這番景色,會不會覺得有幾分懷念?”
穆子清:這種地方他一輩子不來都不會懷念。
“穆公子,陛下大抵都有三年沒見過你了,也不知道等一會兒他再見到你會是什么樣的感覺。”
穆子清:陛下是什么感覺他不知道,反正現在他確實是沒什么感覺。
除了覺得這一身黑袍于陽光下著實有些熱之外,就什么都沒了。
“穆公子,你平時在府內都在做些什么啊,整整三年會不會覺得無聊?若是我的話,恐怕就要無聊透了。”
她可經受不住三年以來一直不出門的日子。
穆子清現在,腦海里嗡嗡嗡的,一直都在回響著她那一句沒完沒了的:穆公子,穆公子,穆公子......
他原本覺得自己是極其不想踏入朝堂的,可是如今...如今耳邊全是江文樂的聲音,他現在著實是好想快些踏入朝堂。
進了朝堂,他就不信她還能這般喋喋不休地說著廢話。
江文樂只是覺得無趣,又恰好看穆子清一直不說話,便想著試一試他到什么時候才會舍得開口說話,這才一直沒完沒了地在他耳邊喋喋不休。
誰知不管她說什么,不管她說了多少句話,穆子清竟然都不搭理她。
讓他開口說一句話,竟然是這么難的事情。
眼看著二人就要一齊進入金鑾殿,江文樂也在這時閉上了嘴。
今日朝堂上來的人并不多,宋永和只是召來了幾位大臣來商議。
江文樂一眼便先望到了跪在殿中央的他。
怎么回事?這又是發生了什么?他為什么會跪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