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睡得很不踏實。
做夢。混亂的夢。
她聽見小豆的聲音,哭著求她:陶陶,求你了,別把我封起來,我還活著,我不是尸體,我想活著,想和人說話……
可是躺在她面前的人卻是劉雁。
劉雁沒有死,伸著一只手想要抓住她,從來不說話的,竟然流著淚朝她喊,“護士,護士,救救我!救救我啊!我不想死,我想活著,我舍不得武晞,你帶我去見武晞……”
她也去抓劉雁的手,可是,眼睜睜看著兩手都握在一起了,她握到的卻是空氣,劉雁痛苦地掙扎著,始終向她伸出一只手,最后氣若游絲,“求你……幫我照顧武晞……求你……幫我照顧他……”
“求你,幫我照顧他……”聲音突然一變,陶然眼前的女人也變了樣,不再是劉雁,是她沒見過的陌生女人,看上去卻又有幾分熟悉,穿著醫生的白大褂,躺在劉雁躺過的地方,痛苦地喘息著,向她伸手。
“你是誰?”她去握女人的手,仍然是握不住。
忽然,便響起孩子的哭聲,“媽媽,媽媽,你不要我了嗎?媽媽,你回來啊……”
是武晞嗎?
畫面一轉,她看見坐在花壇上的武晞哭著朝她奔過來,她用力把他抱住,然而,抱
在懷里以后,卻發現不是武晞,陌生的男孩兒,渾身僵硬,一聲不吭。
她心里一驚,猛然醒了過來,呼吸急促。
枕頭濕濕的,全是眼淚。
是夢。
可一切都那么清晰,清晰得此刻她的心口仍然是痛的,枕畔的淚痕也全是真的。
最深刻的仍然是劉雁在她面前痛苦哀求的畫面,還有那些無端冒出來的劉雁從來不曾說出口的話:求你幫我照顧武晞,幫我照顧他。
只要合上眼,這個畫面就會再次出現。
她沒法再睡了。
抹去眼角的淚,拿起始終沖著電的手機,手機界面停留在視頻的時候。對蘇寒山說完那句話就一頭扎進了房間,那時候的心情無法言喻,像是一只承受著雨打風吹的鳥兒,很難過,卻又想和另一只鳥兒結伴取暖,于是在睡前打開了視頻,但卻什么都沒說,好像彼此之間只要看著就夠了,看著就能讀懂對方的悲傷,看著,就有繼續走下去的力量。
她是看著他睡著的,至于他什么時候睡的她不知道。
此刻的他,應該還睡著吧?
她輕輕擦了擦屏幕,手機那端一片黑暗,不知道他的鏡頭對著什么地方。
靠在床頭,緊握著手機,梳理情緒,梳理她的夢和現實。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一切都只是夢。
劉雁和武晞都只是她夢里的人,病毒也是她夢里出現的,她沒回W市,她還在北雅,忙著和小豆吵架,忙著給蘇寒山投票……
忽然,手機了多了聲音。
她驚坐起,確認自己沒聽錯,的確是從手機里傳出來的,像是喘息,像是嗚咽,像是掙扎……
“蘇老師?蘇老師!”她大聲喊。